她還在拍照,不肯回來。
良生走到她身旁,遠處的海與晚霞連成一片,他們立於龐大的建築物上,仿佛立於海上行駛的巨輪。
「孟經理,你怎麼喜歡幹這行的?」她問他。
良生沒想過這個問題,他的人生走到這裡是順理成章的。
苗化晴笑道:「我爸爸從前也幹這行,他說他喜歡萬丈高樓平地起的感覺。」
「哦,沒錯。」此刻微風拂過他的面,感受腳下沉重的樓板,他理解這種感
覺。
「苗小姐,拍完照就回去吧。」
他轉過身,示意她跟上。她跟上了,並且讓他以後喊她小晴。
「不然你可以喊我的英文名,瑞貝卡。」
良生笑了,他還是叫小晴吧。他對她有點好奇,想知道她是怎麼成為魔幡的股東。
回程的路上,他問她:「苗小姐,你從前是做什麼的?」
她還在端著相機瀏覽照片:「你們一定很奇怪,覺得我不屬於這裡。但我真心想做好魔幡,我只想知道,爸爸是怎麼想的。」
良生更好奇了。
車子開入市區後,她接到一個電話,然後麻煩他們送她去一間茶室。良生原先閉目養神,突然看到沙齊天等在路口。他打了個電話,鈴聲就在車內響起。
苗化晴對他說:「我去見一個世伯,他是爸爸的朋友。孟經理,以後我介紹你們認識。他們家也是萬丈高樓平地起。」
顯然沙齊天和她認識,兩人在路口打招呼,並肩走進茶室。等車子開過路口,良生打開電腦,想查查苗化晴這個人物。可他輸入名字時,卻改成了沙伯勛。小水這麼重視雲圖,為此不惜與他翻臉。他對他更感興趣。
他的手指悠悠劃著名電腦,心裡想念小水。不知她氣消了沒有。這時珮珮發信息問他有沒有回城。他事先把自己的行程告訴珮珮了,以防她們不知道他的行蹤。
「姐夫,你回來了?」珮珮問,「你忙不忙啊?」
他自然說他不忙。
「姐夫,你快把她帶走吧。我們都受不了。她惹完小慧姐又來惹我媽。她帶我媽去看針灸,說要治她的腰傷,隔天就拿針扎她,弄得我媽痛死了。」
良生想笑,又忍住了。
「姐夫,你到家沒有?家裡醃了鴨膀子,給你送點去要麼?」
那是小水愛吃的。她啃鴨膀子的模樣,就像小松鼠啃玉米棒。
他馬上說:「不用送,一會兒我上你們家。」
珮珮卻壓低聲量:「你別來。我叫她送過去。你懂不懂啊?」
他心裡感嘆,又有點緊張,連珮珮都比他懂,懂得怎麼哄他的小水。他收拾了一下,三天沒洗澡,頭髮都是臭的,下巴全是鬍渣,領口還有汗漬。
所以一到家,他立刻跑去洗澡。他發現沐浴露和洗髮膏是新買的,毛巾曬過是乾的,下水道口還裝了濾網。等他從浴室出來,家裡收拾得很明亮,而小水就坐著咬鴨膀子。
她埋怨他:「電視不能看,網絡也沒有。你有沒有叫人來裝啊?」
小水,他輕輕呼喊。那刻他願意為她做任何事。
「別這樣看著我,」她繼續啃,「我還沒決定要不要原諒你。」
隨便你了。他拿起毛巾擦頭髮,對她笑道:「我今天知道件新聞,魔幡的苗小姐認識雲圖的父子。他們是做冷機起家的。我猜他們兩家很早就認識。」
小水確實震驚。他就把自己看見的都告訴她了。
「苗小姐買下魔幡,會不會和沙伯勛有關係?」他做出合理的推測。
小水立刻說:「不可能,要是和沙老有關,那齊天大聖一定會告訴我的。他的嘴就跟漏斗一樣,沒一樣能兜住。」
良生低下頭:「你很肯定嘛。好了,無論他們有何淵源,至少大家都是圈子裡的朋友。雖然海鏈叫她拿走,但將來的事,就如東西南北風還不確定呢。我感覺雲圖不會因此垮掉的。你呢,你怎麼樣?還要怪我嗎?」
「我不全為雲圖的事生氣,你明不明白?」
她放下吃的,不願意再說。而良生卑微地向她乞求和解,她又不忍心看。良生只是做了他認為對的事,重來一遍,他還會這麼做。他那麼自負,卻小心翼翼摩挲她的手。
「對了,你周末不加班吧?」她站起身,拉他去洗手,滿手都是鴨油,「你陪我去看外婆吧。」
良生記得她老跟她外婆吵架。
「有人告訴她,我要結婚了,她吵著要看看你。」
良生開懷了,連忙說好的。
「哪天去呢?」
小水說:「我們禮拜天去,因為何興國禮拜六去。」
他笑著問:「幹嘛分開去?我們也禮拜六去,連你舅舅都見了不更好。」
她的臉一肅:「我不見他,你也不用見他。要不是外婆年紀大了,我都不會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