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都磕得有些疼。
靳澤朝的眼淚忽然掉了出來。
十三年前的那個晚上,是他進了靳灼川的房間,遞給他了那杯水。
那杯水裡面放了藥。
喝了之後會昏迷,對一切都不會有任何知覺。
靳灼川沒喝那杯水。
他那個晚上,一直是清醒的。
為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
明明是清醒的,哥,你為什麼不跑。
靳澤朝的渾身都在顫抖。
他出生的時候,沒有人願意和他玩。
因為他是私生子,他的出身太過噁心。
所有人都躲著他。
只有靳灼川,會將他護在身後。
因為靳灼川說,他是哥哥。
所以靳灼川要保護他。
所以十三年前,靳灼川也在保護他嗎。
靳灼川他明明什麼都知道。
靳家只能有一個繼承人。
如果那天消失的不是靳灼川,那消失的一定就是他了。
靳澤朝的手慢慢地捏緊。
為什麼他要出生。
為什麼要生下他。
他現在出這個病房甚至都無法走出去,只能爬出去。
房內的動靜不小,外面的護工聽見動靜,很快地進來。
將靳澤朝扶起來,放在了床上。
林菡宜很快就趕來了。
看到靳澤朝的模樣,眼眶又一次紅了。
「小朝,你這是怎麼了?」林菡宜給他倒水。
然後遞在他面前:「喝點水好不好?」
靳澤朝沒說話。
林菡宜的眼淚瞬間涌了起來,聲線顫抖地說:「是不是靳灼川給你說什麼了?媽媽找他去……」
話還沒說完,靳澤朝抬頭,直接打掉了林菡宜手裡的水杯。
水杯掉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然後四分五裂。
水漬到處都是。
林菡宜愣了一秒,然後才捏住靳澤朝的手:「沒事吧?手有燙到嗎?要叫醫生嗎?小朝,你要是不開心就罵媽媽,不要弄傷自己好不好……」
靳澤朝呼吸有些急促,過了好久,他才說:「你為什麼要生下我?」
「為什麼?」
「我求你了,告訴我為什麼好不好?」
靳澤朝看著林菡宜,幾乎是有些病態地看著她,不停地問著她這個問題。
林菡宜動了動唇 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有眼淚往下掉。
一滴一滴,根本不受控制。
「小朝,你不要這樣好不好?」
林菡宜聲音里幾乎帶著懇求。
「你這樣媽媽心疼。」
靳澤朝看著她,還想說什麼。
可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是我。」靳澤朝說,「是我拖累了你。」
「你說什麼呢。」林菡宜伸手擦了擦眼淚。
然後將被子往他身上蓋了蓋。
「小朝,好好休息。」林菡宜說。
靳澤朝沒說話。
將被子扯了扯,蓋在了身上。
-
靳灼川走出來之後,天色已經黑的完全。
南苑的冬季夜幕總是落下得格外快。
靳灼川牽著宋清棠出了醫院之後就往一旁走去。
宋清棠不知道這是去哪,有些好奇。
用手指在他的手心裡畫了幾個小圈,才問:「靳灼川,這是去哪呀?」
「去看表演。」靳灼川說,「南苑的中心廣場上今晚有無人機表演。」
宋清棠點點頭,才牽著他,和他一起去。
這個點,廣場上已經有很多人了。
但是也沒聽到別人提有無人機表演。
宋清棠戳了一下靳灼川,小聲說:「你是不是記錯了?」
「沒呢。」靳灼川笑了笑,捏了捏她的臉,才說,「馬上就有了,再等等。」
宋清棠點點頭,安靜地牽著靳灼川的手。
過了一會,暗色的天空里出現了亮色的光點。
周圍的人看見了都有些驚訝,壓低聲音:「這是什麼啊?無人機表演嗎?怎麼沒聽說過?」
「我靠,我也不知道啊,再看看。」
宋清棠握著靳灼川的手,笑起來,眼睛亮亮的:「靳灼川,真的有呀。」
「當然了,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各種顏色的光點匯聚,融合。
慢慢地變成了一個模糊的人樣。
有頭髮、裙擺,手臂晃動時,舞動的長袖。
這好像表演的是一支舞。
宋清棠看了一會,有些驚奇地拉了拉靳灼川的手,才說:「靳灼川,表演的居然是我上次跳過的《醉清波》!」
靳灼川笑了笑:「怎麼這麼巧呀。」
宋清棠點頭,然後才再次看向天空。
一分鐘的舞蹈結束之後,無人機擺出一行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