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死心。
一心犯賤。
等來的只有整日阿聞長、阿聞短, 奉若上賓視若珍寶。
萬頃李花, 如今還記著呢。
說什麼遣退, 說什麼從今以後一心無二, 還是看著孩子吧。
乘白羽看一眼榻前眼睛濕紅容色狼狽的男人,眼中沒有一絲多餘的情緒。
忽地門外李師焉道:
「從春到秋,不檢視自身,看看你對閻聞雪言行是否逾矩,是否過分親密引人誤會, 反倒來質問乘白羽?」
哐地一聲門扉打開, 李師焉踱進:
「他來清霄丹地避禍只有短短兩年, 我若是他, 我一輩子也不出去, 回到你這種人身邊圖什麼?給自己找不痛快。」
「……」
乘白羽扯扯自己袖子,雙手揣著,「我怎麼覺著你是在罵我。」
「是,阿羽, 你、你終歸是回來了, 」
賀雪權眼中重新燃起希冀,隨即若晨時燭火良夜隕星,那希冀悄然熄滅,
「你白回來了。我竟然如此辜負你,我還留阿聞在身邊,還借著他……」
「賀盟主莫非是想借閻聞雪試探阿羽心意?」
李師焉譏笑,語氣漸冷,
「這藉口卑鄙,賀盟主,慎用吧。」
「不必外人過問,」
賀雪權緩緩起身站直,頂天立地,側臉瞥一眼李師焉,轉對榻上道,「阿羽,隨我回紅塵殿,好不好?」
言辭懇切,
「從前我做的錯事,我發誓一心一意彌補,你不願意見的人,擾你清淨的人,你信我一次,我再也不會讓他們出現在你的面前。」
乘白羽偏頭看他。
「阿羽,」賀雪權再度單膝跪地,「求你,再信我一次。」
三步之地,李師焉目光變得深邃。
乘白羽眼風縱去,口型問:阿舟呢?
李師焉無聲作答:雪母。
唉,麻煩。這一下麻煩了,想要脫身只有更難。
幸虧留有後手。
檢視一番計劃,應無紕漏,乘白羽:
「好吧。」
說著向賀雪權伸出一隻手。
一時間賀大盟主好像是征服四界的心愿得遂,欣喜若狂。
越過他的頭頂,兩道視線交錯,李師焉並指點向榻邊案上的春行,乘白羽頷首。
……
回到紅塵殿,一切如舊。
賀雪權手劃捏訣,將禁制全部撤下,走來握乘白羽的手:
「那些混帳事,我……我往後再不會了。」
他滿目的愧悔。
他卻連一句致歉也要磕絆。
乘白羽不發一言,行至寢殿歇下。
「我……」
賀雪權亦步亦趨,「我不是為自身辯解,那一掌我也沒有用十成的功力,你怎會……?」
「我怎會什麼?」
乘白羽眼睛張著,「你做什麼說話顛三倒四吞吞吐吐。」
「你看起來傷勢頗重,」
賀雪權眼巴巴的,「我想召集盟中醫修為你瞧瞧,又怕惹你煩心。」
「好,」乘白羽嘆口氣,「我原以為一副藥也好了,沒想到胸腹間翻攪不止。」
在神木谷要的幾味藥,加之他百藥囊中的存儲,這幾日他悄悄煉成一丹,澄黃味甘,效用奇詭。
現在他的脈象旁人可看了,此藥可偽造瀕死脈象,神仙也勘不破。
除此之外,還可掩飾……
賀雪權不知這關竅,趕著出去張羅延醫。
之後幾日,紅塵殿真是熱鬧,百年來前所未有的熱鬧。
靈皇島,仙醫谷,藥宗,幾家數得著的醫修宗門紛紛來人。
初時左不過遣來些大弟子、長老一類的人物,後來,幾家宗主陸續上門。
賀雪權心中愈加沒底:
「診脈的醫修眾多,為何皆不發一言?」
藍當呂勸道:「醫家也有斗術之說,想必未肯輕易下結論,萬一別家診出些自家未證之症,只怕失了顏面。」
「你覺著白羽他,病症難雜麼?」
問這話時,賀雪權並不直視手下這位得力幹將。
「春行仙君吉人自有天相,」
藍當呂遲疑一瞬,
「只是恕屬下直言,春行仙君比起屬下初入盟中,好似清減不少。」
賀雪權一怔。
疾奔入殿,隔著眾多醫修向榻上望去,賀雪權當胸一捧涼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