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身形一飄,化作一陣甘棠香風不見蹤跡。
「杳杳!」乘輕舟想去追,又掛心乘白羽,原地進退不得。
「去吧,」
乘白羽道,「別把他氣跑了,別出清霄丹地的地界。」
「是!阿爹好生將養,兒子改日再來向阿爹賠罪!」
……
室內靜一靜。
「他賠罪,我是不聽的。」李師焉道。
乘白羽莞爾:
「他應當已知曉謬誤何在,霜扶杳替我把話說盡了。」
李師焉眼眸深邃:「賀雪權,果真將你吊了半年之久?」
「……」
「我也總在想,生完乘輕舟你回去做什麼,」
李師焉道,
「明明已經逃出來。」
「抑或是,肉身逃出,心還在他處?」
乘白羽張著眼睛:「你又在吃醋嗎?」
李師焉抬手捏他耳垂:「吃得過來麼。」
咯咯——乘白羽懷中嬰孩喉嚨里發出聲響,稍稍掙動,於睡夢中轉一轉小臉。
她真是可愛,乘白羽還未見過她睜眼的樣子,未見過她笑的樣子,卻已經止不住地賦予萬千喜愛。
「李清霄。」
乘白羽口中忽然吐出三個字。
「什麼?」李師焉一怔。
「青宵萬里向月圓,」
乘白羽彎著眼睛笑,
「她是八月十五的生辰,正相宜。青宵兩個字底又暗合你這方寶地的地名,姓氏……」
這話雖然先前說過,李師焉眸中乍明乍暗:「果真姓李?」
「嗯,」
乘白羽小心翼翼摸摸孩子小手,
「她身上無妖族血脈,只是我的孩子,你願意她隨你的姓氏麼?」
「你若不願——唔!」
未及說完,被李師焉俯身噙住嘴唇。
這是最細緻溫情的一個吻,柔情脈脈,繾綣綿長,不帶任何情.欲氣息,只是知心的兩個人,彼此交付的兩個人,互相含著嘴唇兩情依依。
「這是我的孩子,」
一吻終結,李師焉細看李清霄面目,「阿霄,小阿霄,果真與我有幾分相似。」
「……」乘白羽不忍直視,「又在說胡話。」
李師焉肅著臉:「就是相似。」
「好,好,」
乘白羽就差翻白眼,「這孩子頂多得你那隻白玉葫蘆的傳承,難道你長得像葫蘆?」
李師焉接過孩子。
進來時李師焉手提襁褓,半抱半拎,原因無他,這個孩子讓乘白羽受太多罪。
此時李師焉仔細環抱,珍之重之,難道只是隨他姓氏的緣故?
不,是因乘白羽一番心意。
這確乎是兩人的孩子。
李師焉眉宇板正:
「不許你胡說,阿霄哪裡像葫蘆?她將來必定一笑傾人國。」
復斂眉:
「不好。容貌太盛只怕招致浪蕩子弟,須加緊修煉,誰也不得欺負。」
接著報出幾十套適宜女孩子修煉的心法路數。
乘白羽一聽,好了,孩子才出世不到十日,未來幾百年要背什麼書、練什麼功都已經規劃好。
唉,努力吧娃兒。
好容易說完功法,乘白羽道:
「方才乘輕舟瞧這孩子的眼神,與你很像。」
「將來這孩子叫你爹爹,乘輕舟叫你什麼?」
李師焉面上一寒:「我不認孽障兒子。」
「嗯,嗯,」
乘白羽問,「依你看怎生是好?」
「洗去記憶扔給他生父,自有人應他叫爹。」李師焉冷道。
「不成,」
李師焉又道,「你是捨不得的。且我觀雪母心狠手辣不擇手段,賀雪權又暴戾好戰,哪能教養出善類。」
「我以為,」
乘白羽笑眯眯,「你會怕他們追究為何洗去乘輕舟的記憶,順藤摸瓜追查出我還在人世。」
李師焉愣一愣:「確也有此一慮。」
但你沒說呢。
阿羽都聽見啦。
你也怕咱們兩個的好日子被打攪,但是在你心上,第一位永遠是我。
是我的捨得與不捨得,是我的孩子際遇如何,受到的教導好與不好。
你果真在乎乘輕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