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莫將闌有一百句「好聽話」要說,卻硬生生頓住,蓋因坐在乘白羽膝頭的阿霄。
「……」
乘白羽無奈低頭,「阿霄乖,你扯他袖子做什麼?」
李清霄尚不能言,手裡抓著莫將闌殷紅的袖口。
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沖莫將闌抻出白胖胳膊,要抱。
「哇,她是真能分清美醜!」
霜扶杳嘆為觀止,「到外頭也一樣!路遇清霄丹地其餘人等,貌美者一律可以親近,貌丑者看都不看一眼!」
李師焉:「你說誰貌美。」
霜扶杳訕笑著縮到乘白羽身側:「沒誰啦……」
垂目審視這個女娃,莫將闌發現,她是沖自己伸手,可是眼睛裡清清泠泠,面上也不見笑,一點親近之意也無。
就是這麼一點子冷意,眸中一閃而過的冷光,莫將闌心裡一默,鬼使神差將她托起。
「哎呀花衣裳,」
霜扶杳大呼小叫,「你會不會抱,胳膊發力,你想摔著我們小阿霄麼……」
乘白羽打一個眼色,霜扶杳點點頭,拽著莫將闌一同出門踏青賞花。
「阿羽,你須告訴我,」
李師焉神色肅穆,
「你容忍此子乃是防他向外透露你的行蹤。」
「否則,清霄丹地已有一柄不順眼的枯弦,我容不下第二柄重劍。」
乘白羽樂:「你是不是又亂吃飛醋?」
李師焉將他撲在窗榻上,眼中陰影愈濃。
「我真的只當他是弟子,」
乘白羽舒舒服服仰著,
「還有過去你稱一聲『故人』的那個,我舊時師兄,師焉,我跟你發誓,我對他倘有半點越軌之心,我必定天——唔!」
李師焉銜住他的嘴唇,鑿開牙關勾他的唇舌:
「說話罷了,要你起誓。」
「我可以起誓的,」
乘白羽被親得上氣不接下氣,「我不怕起誓。」
李師焉道:「說起你那位師兄,我觀你凝重非常,並非胡亂猜測。」
「是有緣故的,」
乘白羽嘆口氣,「我同你說過我遠赴幽都尋魂,記得麼?」
李師焉側身撐著,握他的發:
「記得,你說奔波至今,紫重山只有一人魂魄不尋。」
「嗯,」乘白羽道,「就是朝覺雨。」
「唔。」
「唉,我起先覺著,」
乘白羽煩惱,「沛國朝氏,是不是自有駐魂之所,後來……」
「後來如何。」李師焉眼皮一掀。
「後來我想,」
乘白羽眼睛彎彎,「天道昭昭,行善事的人自有魂歸處,要我操心?順其自然吧。」
「你是太累。」李師焉嘆息。
又問:「你不怕你這好徒弟將你還在世的消息散出去?」
「散出去?散給誰呢,」
乘白羽搖頭,「他與賀雪權極不對付,同神木谷也不和睦……唉。」
扯一扯李師焉袖子,
「其實並非沒有後悔,不該一時心軟告訴他的。這孩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怪可憐見。」
他是經歷過坐看至親之人慘死卻無能為力的人啊。
他送過他的靈,尋過他的魂,補過他的劍。
實在不很忍心讓他也經歷一次。
這些話,還是不告訴這隻老醋罈子啦。
阿羽知道分寸的。
「看來你只當是個不服管教的小輩,」
李師焉眼睛冒光,「須我出手管教麼。」
「……」
乘白羽並指點李師焉那隻頂天立地的鼻子,
「你回頭若要把他『管教』殘了,萬一人家親哥帶著人打來,你不要清淨了?」
李師焉心不在焉:「總是難保萬全。」
「你哪在意這個,」
乘白羽手指改戳臉頰,
「你怕賀雪權找來?之前以為是賀雪權拜門,我看你臉上殊無懼色,你恨不得尋個由頭揍仙鼎盟一頓吧。」
李師焉森然一笑:「阿羽懂我。」
「懂,懂,」
乘白羽話鋒一轉,「我也想打發了……這樣。」
乘白羽托出自己的那隻紅翡葫蘆,遙遙一點芯光點出去:
「去告訴乘輕舟,教他陪一陪霜扶杳一行,帶著劍。」
芯光點點散開,去傳話。
「什麼奧妙?」李師焉問。
乘白羽笑道:「小輩的事情,讓小輩自己解決吧,沒得我們操這個心,你只管……」
……
向晚,一行人踏青歸來。
果然莫將闌臉色平緩,雖說依舊沉默,但總沒有再作色非賴乘白羽這個做師尊的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