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漁從未覺得自己這樣鎮靜過,收到傅至景諸如遺言般的道別他既沒有哭也沒有鬧,只是心口刺痛了一瞬便即刻差人帶口信給劉翊陽,繼而集齊十二個衙差,要進山援助傅至景。
時間緊迫,容不得他多想,他只知道多晚一刻傅至景就少一分生機。
他剛牽了馬,討人厭的長史衝上來抱著馬頭大喊,「孟大人,不如等劉大人回來再做打算。」
劉翊陽遠在五十里外,真等他得到消息趕到最快也是兩個時辰後的事了,那時別說傅至景還有沒有命活,若天君教真的放火燒山,整個川西都保不住。
孟漁轉身抽過衙差腰間的刀直指長史,虧得他將傅至景的做派學了個十足十,此刻神色堅定,眉眼銳利地大喝,「誰敢阻攔本官,殺無赦。」
欺軟怕硬的長史打了個抖,「大人,你聽下官一句話,你現下去也於事無補啊,咱們這些衙差頂多抓抓小賊,個個有妻有子的,你是要他們去送命。」
孟漁胸口起伏,望向縮著肩膀的衙差,「你們誰願意與本官同去?」
這些衙差都聽命於長史,聞言埋頭沉默不語,哈,一群縮頭烏龜!
孟漁咬牙道:「你們以為山火燒起來你們還能活命嗎,既是如此,本官自己去。」
他蓄力一刀劈向長史,果真叫長史嚇得退後。
孟漁翻身上馬,迅速夾緊馬腹,抓緊韁繩,他的馬術不佳,可在這一刻,對駕馬的恐懼皆拋諸腦後,只記著傅至景曾經對他的諄諄教誨:人在馭馬,馬也在馭人,戰勝它、駕馭它、操縱它,讓它帶你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膽小如鼠的長史居然不怕死地跑到馬前,大呼了一聲「殿下」。
孟漁以孟大人自居,此次帶到川西的精兵皆守口如瓶,無人知曉他的身份,長史如何得知他是皇子?
他握繩的手背青筋微浮,目光如炬,「你是誰的人?」
長史汗流浹背,「下官,下官……」
孟漁沒時間陪他在這打啞謎,也不顧馬蹄是否會傷人,一扯韁繩,馬蹄高高躍起又落下。
長史滾到一旁,嚇得聲音都變了,這會兒倒是知道要指揮衙差跟上——要是皇子死在他管轄的地段,他腦袋不保。
溫熱的風打在孟漁臉上,他不要命地策馬奔騰,一遍遍地細捋這兩日的事情。
天君教已是強弩之末,為何偏偏選在劉翊陽離城時放火燒山?
長史明知一旦火勢蔓延整個川西都難保,為什麼要阻攔他前去救援?
難道……難道一切只是個幌子,根本就沒有什麼山火,只是為了引誘傅至景進山?
山脈蜿蜒曲折,縱這些時日傅至景對地形有幾分熟悉也比不過在山中摸爬滾打多日的當地人,一旦深夜入山,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