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到時就得靠你了。」
除夕近在眼前,今年的宮宴傅至景勢必要到場,那時朝野上下皆在慶賀新春,而在天牢的死囚孟漁則會暴斃身亡,這樣大喜的日子出了這麼晦氣的事,大抵用一卷草蓆將屍身裹了丟到亂葬崗就能了結。
那日在光慶殿,傅至景絕口不為孟漁求一句情,劉震川本以為他冷血薄義,對此頗有微詞,但到底是自己的親生侄子,心底再不滿也只得護著,沒想到傅至景早早已有了謀劃,他甚感欣慰。
「你放心,只要孟漁順利吃了這藥,亂葬崗處自有我去接應。」
獄頭每日都會給孟漁送食,靈藥則會夾在食物里,小小的一顆,極難發覺。
傅至景不是神機妙算的大羅神仙,憑一己之力不敢擔保萬事周全,有了劉震川這句話才稍稍心安。
他望向屋外,只見鵝毛大雪,不見遠處青山。
丁零噹啷——
孟漁聽見鎖鏈的聲音,以為是獄頭來給他送飯,想回應一聲,可渾身軟綿綿的沒什麼力氣。
他知道自己病了,極為尋常的風寒,可在這森冷的牢獄裡,丁點病痛都會被無限放大。
他每天吃不飽睡不好,飢餓與寒冷時時刻刻催折著他,到了這會兒他已經辨認不清這是他到牢里的第幾天,也許該有七八日了罷,不知道要挨到何時。
前幾天孟漁總是聽見一個上了年紀的囚犯在低聲哀嚎,今早就沒了聲響。
他親眼見著獄吏用涼蓆把人裹了拖出去,說是已經稟明上頭確認了死囚犯的身份,要拉到亂葬崗去埋葬。
通常死屍會在山頭焚燒,但許多獄吏為了偷懶,隨意將屍身丟進去,山林里的野狗嗅到肉味,會把屍體從草蓆里挖出來分食,開膛破肚,腸子內臟流了一地,連個全屍都沒能留下。
孟漁不敢死,怕也落得如此慘烈的下場。
他越想越怕,越怕病情越重,眼下連說話都有氣無力,「有勞獄頭大哥,東西放在地上就好。」
「九哥。」
熟悉的聲音隔著水霧般灌進孟漁的耳朵里,他灰撲撲的眼睛一亮,慢騰騰地坐起來,見到了昏暗光線里的蔣文慎以及正在牢房外和獄吏交涉的蔣文崢。
蔣文慎走路的姿勢有些怪異,猛地一下子撲到了孟漁跟前,膝蓋骨狠狠地與地面碰撞卻感覺不到疼似的,雙臂握住孟漁的肩膀,又低聲喚了一句「九哥」。
他已經不是九殿下了。
孟漁低頭,「文慎,你的腿怎麼了?」
回答他的是走進牢房裡的蔣文崢,「他為了求父皇赦免你,在光慶殿外跪了近一日,兩條腿都凍傷了,今日才能下地就央我帶他來見你。」
孟漁難以形容此時的心緒,他未料到蔣文慎對他如此情深意重,哽聲說:「你不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