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過得舒心的日子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被攪亂了。
小魚是遲鈍,卻識得清好歹,一溜煙地跑到何大娘身邊,氣惱地望著始作俑者傅至景。
「兩位老人家,有勞你們這些年照顧小魚。」傅至景一改方才的冷酷,起身作了個揖,「你們是小魚的救命恩人,我感激不盡,本該好好答謝,可今日事出緊急不得不出此下策,望你們體諒。」
變臉比變天還快,老夫婦訕笑道:「無妨,無妨。」
「如今小魚記不得我,可我卻有很多話想與他說,可否容我二人敘會舊?」
他是在詢問,可眼一動,福廣已然會意地做了個請的姿勢,「兩位請隨我到外頭等候。」
老夫婦擔憂地看了小魚一眼,不得已地動身,小魚要和他們一塊,卻被攔在了門前。
何大娘說:「小魚他腦袋受過傷,不大好使了,要是有衝撞大人的地方,請大人多多包容。」
傅至景微笑頷首,不忘對帶門出去的福廣說:「把對聯撕下來燒了。」
佳偶天成?無稽之談。
門緩緩關上,茅草屋方寸之地,小魚無處可去,慌亂地躲到了最角落處,警惕地看著幾步開外的傅至景。
大抵是傅至景身上的戾氣太重,一有動靜,他就怯怯地轉著眼瞳,使勁兒地望門口瞟,找溜出去的時機。
傅至景不想嚇著孟漁,可是目盼心思的身影就在跟前,他難忍心中狂喜與慶幸慢慢上前,失而復得的恐慌幾乎填滿了他整個胸腔,怕眼前的一切只是鏡花水月,他若不牢牢抓住就成了空。
他抓到孟漁了,溫熱的軀體,緊實的皮肉,不再是每每回憶燒得面目全非的焦屍。
靈秀的、鮮活的,連惱怒驚慌的神情都帶著撲面而來的生氣勃勃。
忘記他沒關係,只要孟漁能再一次來到他身旁,無論變成什麼模樣都足夠叫他意足心滿。
他擒住孟漁的雙肩,將時時刻刻想要溜走的身軀握在掌心,近距離地凝視著刻骨銘心的五官,繼而把人重重地抱進懷裡。
孟漁嚇壞了,雙手不住地推拒,張嘴就喊何大娘和明環。
明晃晃的抗拒和牴觸打破了傅至景重逢的喜悅,他們往後還有很多歲月,不願意重逢就給孟漁留下一個壞印象,輕聲說:「你乖一點,就讓你出去,好嗎?」
孟漁抿著唇,也許是太想遠離他,半天才安靜下來,用沉默做無聲的抗爭。
傅至景抬起頭來,看著他怯生生的眼神,是很乖巧溫順的模樣,所以他信守承諾,正想強迫自己鬆開抱著孟漁的雙臂,後者卻懵懂地盯著他,好奇地問:「你哭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