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兩個內監就端著端了銅盆的清水跪在殿中。
傅至景下榻穿鞋,先梳洗過,見孟漁還賴在床上不下來,擰了布帛去給他擦臉,姿態嫻熟自然,仿佛早做過千百回。
帝王親自伺候少君晨起,世間罕見,偏偏孟漁不領他的情,拿手擋了下,靈活地溜下床。
傅至景倒也不惱,隨手將布帛丟回銅盆里,動作不大,但還是濺起了些水珠,小內監把腦袋垂得更低了。
福廣命內監拿來錦袍,新帝手一伸,三兩人為他更衣。
「陛下,二王爺已在光慶殿等了一個多時辰。」
傅至景掠一眼把自己的臉擦得濕漉漉的孟漁,隨口回道:「讓他繼續等著。」
換了一身圓領紫雲窄袖暮袍後,見孟漁茫然地站著,他走過去將人拉到銅鏡前,將梳子塞到了孟漁的手裡。
福廣暗道,陛下好雅致,這是要效仿民間恩愛夫妻鏡前梳妝?
孟漁自個都披散著發就被差遣著給傅至景梳頭,站著不動。
福廣怕他打攪了新帝的興致,笑眯眯地挨過去喚了聲「少君」。
孟漁這才不情不願地抬手,從髮根梳到發尾,沒什麼章法,眼睛也到處亂飄,不過心不在焉的他很快就被躲在裡頭幾根銀絲給吸引了。
他有點訝異地問:「你有白頭髮?」
說著要去挑出來看個仔細。
新帝不足而立,年紀輕輕怎麼也學老人家長白絲?
傅至景難得地怔了一下,抓住孟漁,不讓他再往下梳了。
孟漁毫不猶豫地丟了梳子,由福廣接手,不到半炷香就替新帝戴好了發冠,再過了一刻鐘,孟漁也穿戴整齊,和新帝站在一塊兒,看得福廣眼睛笑成了一條縫,直夸新帝有眼光,挑的這一身倉藍色很襯少君。
孟漁綾羅綢緞加身卻極為不自在,彆扭得時不時去扯腰間的革帶。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把政事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的新帝居然要把孟漁一塊兒帶到光慶殿去。
這到底不合禮制,福廣忍不住低聲提醒,「陛下,二王爺還在光慶殿。」
「那又如何?」傅至景微微一笑,「你也要管起朕的事來了?」
福廣彎腰,「奴才不敢。」
這邊說著,外頭的兩輛步輦已經備下,傅至景牢牢牽住孟漁的手,後者逃不開,不安地問:「去哪兒?」
「去見一個你該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