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傅至景臉色驟變,再也克制不住心頭火,拍案而起,動作之大碰到了身下的椅子,發出砰一聲巨響。
外頭離得近些的福廣模糊地聽清孟漁拔高的聲音,焦急地來回跺腳,心裡念叨著「完了、完了」二字。
這話簡直是照著帝王的臉面打,還是當著劉翊陽的面,哪個皇帝能咽得下這口氣?
「來人,請劉將軍出宮。」
福廣趕緊跑進去,迅速地瞄一眼殿內的場景。
新帝面無表情地端坐在主位,劉翊陽一臉的岔岔不平,至於孟漁紅著眼睛呆呆地站在原地。
「臣不走,要走也得帶上孟漁。」劉翊陽擋在孟漁面前,五官繃緊。
「你要抗旨?」傅至景沉聲,「你不要覺得自己是朕的表哥,朕就不會動你,最後一次,出去。」
一個是九五至尊,一個是朝廷重臣,若因此起了芥蒂,於國本無益。
福廣顧不得禮數,抓住了劉翊陽的袖子,勸說:「將軍,隨奴才走吧。」他三兩下就找出了劉翊陽的軟肋,「這兒是太和殿,您別讓少君為難。」
劉翊陽回頭看了孟漁一眼,後者臉色煞白,顯然是被他們的爭執嚇著了,他掙扎許久,終究不想孟漁陷入兩難之地。
飛雲將軍風風火火地來,卻不情不願地被「請」出去,走到殿外,不禁自嘲一笑,感慨「人生由命非由他」,面對帝王,他也只能俯首稱臣,惟命是聽而已。
但身為臣民,自有勸諫的職責,他定了定心神,大步朝外走去。
太和殿裡靜得跟墳頭似的。
傅至景一有起身的動作,孟漁就往後躲了下,但他並未即刻就與孟漁說話,而是轉過身靜默半晌,等胸膛里翻騰的驚濤駭浪消停了些才再次看向孟漁。
一句話在口中滾了幾回才緩緩道出,「方才的事朕就當沒發生過。」
既是如此,孟漁說的話也不能夠作數。
孟漁輕輕地抽噎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傅至景竟然就輕飄飄把此事翻過,但仍很是忐忑的樣子。
滿殿死寂,傅至景命人端來清水,親自給孟漁洗手。
一根根手指頭被反覆搓洗,搓得發紅,帶來輕微的刺痛感,孟漁不由得掙了下。
傅至景握得更緊,用指腹一寸寸碾過被劉翊陽碰過的手,同時說道:「你不喜歡朕,那你念著誰?」
孟漁呼吸微凝,果真聽到他陰惻惻地往下問:「劉翊陽,還是林明環?」
傅至景得不到回答,抬眸,見到孟漁抿著唇,要哭不哭地晃著腦袋。
新帝太陽穴隱隱抽痛,沒有再追問。
過了會兒,親自端著改良過的湯藥餵給孟漁,要孟漁一滴不剩地喝完。
青釉碗巴掌大,孟漁邊喝邊用眼睛觀察新帝的臉色,吞得太急了,從唇角溢出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