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至景往前走了一步,孟漁警惕地挪到一旁,好似他的靠近對孟漁而言有多麼的難以忍受,他不得不停下來,低聲,「不妨先讓我猜猜,你是什麼時候想起過往的,在冊封禮之時,還是更早?」
見孟漁沒有反駁,他有些讚賞、又帶著一點悲戚道:「這樣說來,你倒很沉得住氣。」
「你當然巴不得我想不起來,好讓全天下的人都陪你演戲。」孟漁總算肯開口,怒視著他,掀開了陳年舊疤,「但會逢場作戲的不止你一人。」
傅至景親口說過話的話,如今成了孟漁刺向他的刃,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一捅一個血窟窿。
「我也記不清究竟是何時想起一切,但從我再次踏進這座皇城開始,我沒有一日是快活的。」孟漁握緊雙拳,紅著眼埋怨道,「我既然在世人眼中已是死人一個,你為何不將錯就錯,還要將我帶回來?」
他不解至極,幾乎要落下淚來,「傅至景,你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我也沒什麼好再給你騙的了,你究竟還要利用我做什麼呢?」
欺騙與利用,孟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就是他能想到的傅至景將他再次留在身邊的理由。
傅至景聽他字字詰問,胸膛微微起伏著,咬緊牙根,「如果我說,我心裡有你呢?」
孟漁許久不曾聽過如此滑稽的笑話,可是他笑不出來,只勉力地提了提唇角,顫聲問:「你所謂的心裡有我,就是欺瞞我二十多年,讓我做你的替死鬼?」
「當年的事有許多苦衷……」
「你的苦衷跟我有什麼關係?」孟漁終是忍不住悽厲道,「我只記得,你是怎樣哄我上京,騙我稀里糊塗成了九皇子,又是怎樣在先帝得知真相時頭也不回地任由我被打入天牢,害我在牢獄裡冥思苦想,想明白我這一生都在給你傅至景做嫁衣。」
「我已經為你死過一次了,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有了自己的新生活,你為什麼又要來打擾我?」孟漁聲淚俱下,「我只是想為自己活一回,有什麼錯?」
傅至景打斷悲憤難當的孟漁,「你沒有錯,錯的是我。」
他三兩步上前擒住孟漁的肩膀,哽塞道:「是我為一己之私不肯放手,天既然讓你我再次重逢,便是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孟漁,從前種種是我之過,如今重來一回,你有怨有恨有氣我絕不辯駁。」
孟漁狠狠推開他,「誰要跟你重來一回?」
傅至景被牽扯到肩頭的傷口,痛得臉色煞白。
孟漁卻不再因他的痛而痛,竭聲說:「你如今是九五至尊,天子怎會有錯?若真想悔過,放我走。」
傅至景抬起一雙通紅的眼,「你要回漁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