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蔣嘉彥到底是個八歲孩童,看到在乎的二人如此激烈的爭吵,平日再怎麼囂張跋扈,這會兒也不禁有了怯意,小跑著上前抱住孟漁的腰,帶著哭腔道:「父親少君不要吵架……」
孟漁緊繃的雙肩微微松落,低頭對嘉彥說:「我明日再陪你打葉子牌。」
他輕輕推開挽留他的蔣嘉彥,逃也似的往外走,等快走到殿門時,攤開緊握的雙掌才發覺忘了將藥粉還給蔣文崢。
可是外頭等候的宮人聽見聲響已然發現了他,他定了定心神,把藥粉藏進袖子裡,笑說:「小殿下嚷著困,無心打牌,先回去吧。」
宮人不疑有他,看一眼安靜的院落,蔣嘉彥並未出來相送。
繡球在地上骨碌滾了兩圈,蔣文崢蹲下身撿起來放在蔣嘉彥手心,後者還在為惹孟漁不快而抽泣著。
蔣文崢揉揉幼子哭得濕漉漉的臉,慈愛道:「少君很疼你。」
蔣嘉彥不高興地推開父親,氣鼓鼓地偏過頭去。
「今日的事不要對外人說,知道嗎?」
見蔣嘉彥不情不願地點點腦袋,蔣文崢又沉聲,「你喜歡少君,日後若是少君有需要你幫忙的地方,你該如何做?」
蔣嘉彥毫不猶豫地仰起下巴,「我當然要幫!」
蔣文崢欣慰一笑,替蔣嘉彥擦去淚珠,眼底的不舍與愛憐洶湧地漫出來。
他站起身,飽含歉意地望向方才孟漁離去的方向——孟漁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是他們太過卑劣,仗著孟漁的善良與心軟合起伙來將他釘在這吃人不吐骨頭之地。
月涼如水,孟漁發愣地靠在火爐前取暖,燒紅的銀炭給他白皙的臉染上紅光,外表看起來安逸又恬靜,誰都不知道他內心在經歷著怎樣的掙扎。
蔣文崢的話車軲轆一般在他腦海里碾來碾去,叫他心神難安。
他不知道他拒絕了蔣文崢的合謀,對方還會使出什麼辦法來加害天子,可若是把今日的談話如實告知傅至景,那麼蔣文崢就坐實了謀反的不測之罪,而作為逆臣之子的蔣嘉彥勢必也會受到牽連。
那包藥粉他原想找個水潭子融了,又怕毒死潭子裡的活物惹人注目,再三思量後藏在了壓箱底的匣子裡,若有機會尋個太醫看看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傅至景會死嗎?
孟漁心慌了一瞬,為了壓下這點慌亂,他抬手去拿一側的長條鐵鉗想挑弄火爐里的銀炭,豈知一個不留神手背擦過滾燙的爐身,痛得他驚叫一聲。
縮回手一看,手背紅了一大塊。
宮人聽見他的叫聲,連忙查看他的傷勢,要去叫太醫。
「別麻煩了。」孟漁出聲攔住往外跑的宮人,「殿裡有藥膏,給我塗上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