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朗走近一步,低了低身子。
夏以臻捏住手帕,小心地瞧了他一眼,也湊近,在他的額頭,臉頰,下頜,都輕輕地按著。
細看盛朗眉宇,整個人的氣質的確是變了,冷還是那樣冷,但穩重了許多。不再像過去那樣,常常盛氣凌人。
他壓著眉眼,視線從高處垂下,沉在她臉上一動不動。
倏忽有些沉默,夏以臻按捺著吐息,任心砰砰跳著。她從前就不擅長讀他的神色,如今更是讀不懂了。
見盛朗巋然不動,緊閉著嘴唇不說話,可一雙眼睛又冷冷地鎖著她,她也只能忍著這份忐亂,嘴上抱怨著他真能出汗,手上多擦了兩下。
其實他的好些地方都是乾的。
猶豫間,七時正點的編鐘突然敲響,夏以臻嚇了一跳,幾乎同時,她聽見盛朗開口道:「結束後等我。」
她清楚地聽見了,不自覺點了點頭,一切毫不受控,又聽盛朗倉促不安地說:「一定等我,別亂跑。聽見了?」
夏以臻只好垂著眼睛,更用力地點頭,令他放心。
編鐘又敲響了,她用力攥著那隻手帕,再抬頭時,只見盛朗匆匆跑遠的背影與回眸一瞬的笑,他喊了聲:「今天很漂亮!」
夏以臻的嘴角不由得翹起來,這還是六年後第一次見他這樣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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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鐘連連敲了八聲。目之所及,賓客已紛紛落座,耳邊仍是編鐘留下的裊裊餘音。
整條通路狹長幽深,盡頭的一輪圓月正高懸著,月光盈盈灑落,月影墜入水中。
這時響了幾聲鼓板,曲笛與笙又前後和鳴起來,月下緩緩走入了一個書生模樣的藍衣小生,他一步一頓,啟口唱道:「月明雲淡露華濃,欹枕愁聽四壁蛩。傷秋宋玉賦西風——」
夜宴正式開始了。
身著中式套裝男女侍應魚貫而進,另有專人一一布菜。
夏以臻遙遙站在沈泰身後,看沈泰扶著椅背,與坐在主位的男人從容攀談。
主家背身而坐,看樣子大約五十上下,背影十分冷肅,不同於來客的隆重,他只簡單穿了件黑色的松身針織,氣場仍是非常。
右手位客人尚未登場,座椅是空的,沈泰便與主人交談著坐了一會兒,看起來關係很熟。
今晚一共十二道菜,很快第一道冷菜上桌。
主家與沈泰起身,招手間,夏以臻見盛朗擦身而過,隨後與主人一同與左手客人客套閒聊,似乎是在介紹。隨後又游轉於幾人間,皆是談笑自如。直到一圈十一座轉完,又重新回到主家身邊。
夏以臻遙遙看著,一時失神,卻見盛朗倏忽直起身子看向她,又看沈泰扶著主家肩膀說了幾句,主家才悠悠回頭……
他看了夏以臻須臾,輕輕點了下頭道:「夏小姐,你好。」
這一瞬間,呼吸停滯了,夏以臻攥了攥手指,下一刻,她露出淡然的微笑,輕輕邁步出去……
第85章
「這是陸先生。」沈泰道。
夏以臻淺淺稱呼了一聲,又聽陸先生道:「開筵了,那就有勞夏小姐。」
他說罷向左邊的客人抬了下手,夏以臻會意,與正離席的盛朗再度擦肩而過,隨沈泰一同轉到左手貴賓身邊。
夏以臻將一扇團扇輕輕擱於桌面的竹片上,扇面是亂針刺繡的春江花月夜,留白處是菜單及賓客姓名,都是手繡的。
夏以臻先前特意留心過,便含笑道:「祁先生,今晚的第一道菜,冰輪映月。依照《山家清供》所記載的冰碗藕一式,由沈泰先生親自做了改良,以冰碗,盛雪藕、白蓮、百合,加以水生菱角,清脆爽口,解膩開胃。」
祁先生只道:「多謝。」又轉頭對沈泰笑說,「這黑陶配冰碗,靈感我是猜到了。前些天你邀我去看李勝月唱《貴妃醉酒》,海島冰輪初轉騰一段,是不是?」
「你這老傢伙,有點眼力。」沈泰拍拍椅背輕鬆隨笑。
祁先生又轉頭細細打量著夏以臻說:「古有楊玉環回眸一笑百媚生,今夜有夏小姐的花容月貌,依我看,這道菜再開胃,也不如夏小姐來的醒脾。」他說完遞給夏以臻一杯酒,陸先生隨即低沉地笑了起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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