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江
邊,一對情侶依偎著等待新年的鐘聲。
更遠的江面上,倒映著對岸璀璨的火光,偶爾有煙花騰空而起,在夜幕中綻放轉瞬而逝的光亮。
周止原拉開后座車門,冷風卷著煙火氣灌進來。他嗓音沙啞:「下來吧。」
林潤錦抬眸的瞬間,江對岸的煙花在他身後綻開。
他嘴角處那道淤青在火光中異常扎眼。
她沉默地邁下車,碎石硌著鞋根。周止原下意識想扶,她卻迅速躲開,那隻手最終僵在空中。
江邊的人是林謙民和謝曉梨,聽見動靜後,他們回頭看了眼,而後低頭看手錶。
「還有三分鐘。」林謙民說。
林潤錦雙手插兜走到距離江邊幾米的位置停下,江風揚起她飄散的頭髮。
身旁的人跟著她的步伐站定。
她看著遠處的浮光。
他看著她。
「等殺青後,我們回來,把結婚證給補辦好吧。」那本在五年前被撕爛的結婚證,直到現在也沒有重新補辦。
林潤錦吸了吸鼻子,看他一眼,「你是覺得我之前都是在和你鬧著玩嗎?」
「我沒有這樣認為過。」周止原將手裡的羊絨毯輕輕裹住她單薄的肩,手克制著沒有多停留一秒就收回,「你這樣做,不過是對我失望透頂了。」
林潤錦眸光微動。這個向來倨傲的男人,此刻低垂的眉眼間竟帶著從未有過的頹然。
「我不知道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積攢對我的失望的……」他苦笑,喉結滾動,「也許從訂婚那天,我就註定了會落了到今天的地步。」
江風捲起毯角,遠處燈塔的光掃過他泛紅的眼尾。
林潤錦心口驀地一疼,慌忙別過臉去。對岸的煙火恰好在此刻接連綻放,將江面照得流光溢彩。
江邊的兩人在這時忽然轉了過來,大聲倒數著,「十、九、八……」
就在數到「一」時,巨大的「嘭」聲在雲霄中炸開。
漫天藍光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巨大的煙花在最高處盛開,化作無數藍色流星墜落江面。
緊接著,第二發,第三發接連升空,每一次盛放時都在天際清晰地勾勒出「L.R.J」三個字母。
林潤錦出神了瞬,才反應過來那是自己名字的縮寫。
「潤錦……」
明明四周都是煙火聲,可她卻還是聽到了這聲嘶啞的呼喊。
她愣愣地低下頭,瞳孔猛地收縮,不可置信地看著雙膝跪在身前的男人。
他緊握著她的手貼在額頭,聲音支離破碎:「我知道我錯了……」
又一簇煙花炸開,照亮他通紅的眼睛。
林潤錦感覺到手背上有濕意,分不清是江水還是他的淚。
「不要離婚好不好……」他的聲音幾近乞求,一聲接著一聲。
大年初二的下午,林潤錦獨自飛回了劇組。飛機舷窗外的雲層染著橘紅色的餘暉,像極了很多年前的一個黃昏天。
隔天清晨,她剛收拾妥當準備出門,吳一月就捧著一束白色馬蹄蓮出現在房門口。
「贊贊~潤錦姐,開工大吉!」吳一月的笑容有些侷促。
林潤錦的目光落在花束上,那純白的花苞上似乎還沾著晨露。她抽出卡片掃了一眼,又原樣插了回去。
「他讓你去買的?」
吳一月搖搖頭,舉起另一隻手裡的保溫袋:「周總就在樓下...還有雲吞麵。」
林潤錦系上圍巾,面無波瀾:「替我還給他。」她拉開門,「和容姐說不用把車開到酒店門口,直接在停車場等我就行。」
「好的。」吳一月抱著花束下樓,提心弔膽地走向坐在大堂沙發上的男人。
「周總……」
周止原抬起頭,視線掃過原封不動還回來的東西,「放下吧。」
吳一月如釋重負。她偷偷打量眼前的男人,不知為何覺得過完年後,周總變溫柔了好多,換以前他肯定要去堵潤錦姐的。
接下來的每一天,吳一月都會準時出現,手裡的花束從馬蹄蓮換成其他花。保溫袋裡的食物也天天不重樣,都是林潤錦最愛吃的。
而每一次,那些心意都會被退回。
這期間,林潤錦憑藉著《暮江》,提名了柏林電影節的最佳女主角。
這部劇殺青後,林潤錦先去上海見了新電影的導演,又錄了檔訪談節目。
當她拖著行李箱回到北京的小洋樓時,推開門就察覺到了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