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慈硯眉頭微皺:「這句『更是清清白白』里的「更」字實在可堪琢磨,聽你這意思,若是你要找道侶的話,找你師兄,要比找李旭好一些?」
楚慈硯手指指向微生溟,凌厲目光卻盯著玉蟬衣。
玉蟬衣心下一怔,一時啞口,方寸隱隱亂了。微生溟卻緊跟在楚慈硯的話後哼了一聲:「咬文嚼字,雞蛋裡挑骨頭。老頑固就是老頑固,別人說什麼都要往你想聽的上面想。」
楚慈硯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微生溟身上,被微生溟氣得牙痒痒。
玉蟬衣清了清嗓子,解釋道:「我想讓你們把他交給我的意思是,你們不要再惦記著殺他了,他說你們殺不了他,你們真的殺不了他。」
「但他說我可以。」玉蟬衣說,「我會安排好他的歸宿,不會讓他成為禍患的。」
楚慈硯定定看了玉蟬衣許久:「仙齡三十,何來這麼大的口氣?」
沒等玉蟬衣說什麼,李旭便弱弱道:「掌門,您閉關百年,不問世事,出關後,又只顧著問小師叔的事情,我忘了和您說,她就是最新一屆論劍大會的頭籌。」
並補充道:「拿下頭籌時,靈脈甚至只有三十一寸。」
楚慈硯:「……」
他面色方沉,卻又轉瞬開心起來:「那這次頭籌不是承劍門的人摘得了?」
李旭道:「不是。」
閉關兩百年,出來就聽到這樣的好消息倒是始料未及,楚慈硯忍笑般抖了兩下眉毛,最後看向玉蟬衣:「小道友,老身今日姑且信了你的話。」
「但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別太信得過一個會入魔的魔頭。」
玉蟬衣道:「休說是不是會入魔的魔頭,任何人我都不會輕易信得過的。」
就在楚慈硯滿意點頭時,又聽她說:「但他除外。」
她篤定道:「哪怕他入了魔,我想,他也不會去殘害生靈的。」
楚慈硯臉色沉下來,一臉不認可,但到底沒有再接著說什麼勸誡的話,和李旭說了聲「走了」,隨後離開不盡宗。
離開不盡宗後,楚慈硯與李旭走在小徑上。
「我還是信不過玉蟬衣的話。」楚慈硯道,「話可以騙人,行為舉止不能。」
李旭道:「掌門的意思是,玉道友有一些舉止,讓您覺得她對小師叔是特別的?」
楚慈硯哼了一聲:「不,是那個狗東西。」
狗東西……?
「在我和玉蟬衣因他交手時,只是一招而已,他就已經準備好要用靈力襲擊我了。」楚慈硯目光無比精銳說道,「若非我及時收了劍,怕是要被他一掌襲中——被我試探修為時,他對我的掌風避都不避,這種時候倒是緊張起來了。」
「就以他這不動聲色溫柔相護的舉動,一個沒多少閱歷的小姑娘怎麼可能不上當受騙!我之前怎麼沒發現他哄女人這麼有一套?到底是誰教的!」楚慈硯眼前一陣發昏,心底發寒。
「那玉蟬衣說什麼,哪怕他入了魔也不會殘害生靈,分明是情人眼裡出西施……那可是微生溟,他手裡那把七殺本就是凶劍,那小姑娘恐怕也沒有見過他殺妖時的模樣。她今日許以一片赤誠真心,不肯看清現實,待來日微生溟入魔之後,她回天乏術,豈不是要割肝斷腸?」
「三十歲仙齡……小他足足一千多歲,輩分不知道差了多少輩,做她祖宗也合適……」楚慈硯痛心道,「這簡直是無法無天,喪盡天良!李旭,此番回去,我會繼續閉關長進修為,你給我好好看緊了微生溟,若讓哪天抓到他誘拐無知少女的小辮子,趕快匯報給我,我定然要親手劈了他這頑皮賴骨的東西。」
說完又想起什麼,訓斥道:「不准叫他小師叔。還有,回去之後,記得下令,所有人,換鞋!」
不盡宗。
楚慈硯走後,玉蟬衣獨自面對著微生溟,一時間陷入了尷尬無言的境地。
她之前是從來沒覺得自己和微生溟獨處一室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可被楚慈硯一通說之後,忽然間心裡起了點異樣。
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麼看著他才是自然的,也不知道擺什麼表情才能讓別人別誤會他們的關係。
於是她的眼睛一會兒看微生溟鬢角,一會兒看他耳廓,一會兒看他下巴,一會兒看他喉結。
得出他這張臉的確生得不錯的結論後,最後將視線定到了那塊修羅印記上。
算是給眼睛找到了一處安生著落。
眼看著她目光定定像是要將他脖子盯出窟窿來,微生溟不自然地抬手摸了摸印記,嘆了一聲。
他本想著用楚慈硯的事叫玉蟬衣吃個教訓,好讓玉蟬衣知道和他糾纏不清對她聲譽會有怎樣的影響,看她此刻慌亂無措,倒又是於心不忍,終是輕聲說道:「別把老頑固的話放在心上。」
他道:「老頑固一向如此,之前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一對讓他後悔沒提前拆散的道侶,之後他就像驚弓之鳥一樣,最看不慣兒女情長。太微宗里若有弟子想要結契,也要得他准肯,他覺得合適,結契之路才會順利一些。」
說著他摸了摸下巴:「這些年,常有人說太微宗的修士不熱衷尋找道侶,一入太微宗,就像修了無情道,這樣的說法和這老頑固不無關係。所有拜入太微宗的修士都要經他受訓,聽他講一講結契的壞處,才算真的入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