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小凡咕咕噥噥:「我就是為了這點東西加入不盡宗的。」
「真是為了你三師姐來的?」微生溟語氣緩和下來,用似乎能降低人戒心的聲調,對樊小凡說道,「說說看,你是怎麼打聽到不盡宗的,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樊小凡說:「這些說起來可就太驚心動魄了,一時半會說不完。還是留等日後,等有機會再說吧。」
說完,沒等微生溟追問,樊小凡又道:「三師姐和遠道友一起出門,師兄真不在意?」
微生溟嘆了一聲:「這問題你都問了多少遍了?」
他一臉雲淡風輕:「不在意,當真不在意。」
樊小凡問:「那師兄今日怎麼一整日都站在牆頭上?」
微生溟:「……」
樊小凡說完,視線垂下,看了一眼自己的腳下,又看了一眼旁邊微生溟。
他們兩人正踩在不盡宗的牆上,兩道身影被夕陽照著,在牆底投出兩道長長的影。
而後,樊小凡的視線又移動到微生溟的臉上。
看看,這一臉的雲淡風輕可真具有十足的蠱惑性。要不是微生溟自玉蟬衣離開後,就站上了牆頭,終日不動,像一塊望妻石一樣堅實,樊小凡也不會三番五次過來問他在不在意。
這占據著最好的視野,一直眺望著唯一的那條通往不盡宗的小徑的樣子,明明就是很在意嘛。
被樊小凡戳破,微生溟雖說有片刻慌張,但之後仍是一臉的雲淡風輕,他神情絲毫不變,正要開口說什麼,眼前那條曲折的小徑盡頭,出現了幾道人影。
微生溟一眼鎖定了其中的玉蟬衣,看到她眼角紅紅的,本還在牆頭強裝雲淡風輕的他立刻拋下樊小凡飛身而下,站到玉蟬衣眼前後,關切問道:「發生什麼了?」
離得近了能將玉蟬衣臉上的神色看得更清楚一些,見她果然眼角紅紅,微生溟聲線隱隱發緊,下意識皺緊眉頭看向與玉蟬衣一道出門的薛錚遠,這時,卻看到了玉蟬衣身後,與一少年人站在一起的那個陂足老人。
定睛一看後,微生溟心頭一陣恍惚。
他好像在哪裡見過這人……他很快記起了自己是在哪裡見過這人。
但這張蒼老的面孔與他記憶中那個少年模樣的小劍修相比,未免變化了太多,高高的個子佝僂下去,曾經光滑的面孔皺成了一張老樹皮。
一時心頭忖動,微生溟多看了他幾眼,反覆確認後,他壓著心頭震顫,試探性地問道:「陸祁?」
【卷五:雪滿弓】
第103章 求她 我等了那麼多年,終於等到了你……
這是一個平常而又普通的黃昏,與之前降臨在炎洲大地上的無數個黃昏沒有任何區別。集市上的散攤次第收起,店鋪陸續閉門,街上的人影越來越少,路上受陽光養蘊的草木葉子閉合,以月華為養蘊的花草卻將葉子完全張開,靜待月神灑下光輝。
天高氣爽,倦鳥歸林,白日裡的喧囂落盡,坐落在山谷中的不盡宗更是安靜極了。
可對於陸祁來說,他一生最跌宕起伏、如夢一般的時刻,仿佛都在這個黃昏發生,幾乎像遭到迎頭重擊,讓他有些目眩。
只是,他已經太久沒有聽到過別人喊他「陸祁」這個名字,以至於對這個名字感到無比的陌生,陌生到是殷小樂先他一步作出了反應。殷小樂問微生溟:「師兄竟然認識他嗎?」
矮豆丁一隻的殷小樂快步從人群中走出,朝微生溟說道:「師兄還記不記得我?我,殷小樂,我爹娘終於放我來拜師啦!」
又指向身後的老人:「這就是之前我和你們說過的,讓我來你們這裡拜師的那個打鐵的。這次,是他陪我一起來的。」
微生溟緊緊皺起眉頭:「有名有姓的人,說什麼打鐵的,至少也該喊一聲前輩。」
殷小樂委屈道:「不是我沒大沒小不禮貌,是老前輩讓我這樣喊他的,他從來不告訴過我他叫什麼,就說他叫『打鐵的』。」
「不怪他。」老人也上前一步,目光顫顫地對微生溟說道,「前輩,您認錯人了。」
但微生溟同時聽到了一道心聲傳音:「是我。陸祁。」
陸祁的眼睛牢牢黏在微生溟身上,比年輕時更薄的嘴唇抿得緊緊的。他曾經個子也很高,站在微生溟身旁也不輸多少,可是此刻他哪怕努力想要挺起胸膛來,卻還是比微生溟整整矮了一頭下去,於是他只能身體僵硬著,將頭稍稍仰起來看著微生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