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叫聲迴蕩在空地上,白桑的表情漸漸古怪。
他好像聽懂了對方在說什麼,準確來說,是聽懂了一長串句子中的幾個單詞。
【越漲越快】【50%懲罰】【帶帶我】
在白桑聽懂最後那個詞的時候,活蹦亂跳的未知生物就像突然斷電般,停下了所有動作,直接從房頂上掉了下來,砰的一聲,砸了滿地血色,紅的白的肆意流淌。
空地上的緊繃氣氛在這一刻達到了極限。
「出事了,祂發怒了!」
「要不,我們逃吧,說不定還來得及。」
「往哪逃?這個世道,到處都在死人。」
第2章
白桑若有所思,剛才死的未知生物大概率是『玩家』,他的異常舉止可能跟角色偏差度超過50%遭受的懲罰有關。
嘈雜聲中,有兩人穿過人群,走到死者前,低聲討論了幾句,然後給村民們安排起了任務。
眾人的恐懼在這兩人到來後逐漸平靜。
村民們從家裡拿來掃把、抹布、香爐等物件,手腳麻利的收拾地上散落的軀幹和液體,在空地上擺好桌子和香爐,平靜嫻熟的姿態像是早就對此習以為常。
那兩人一人忙著整理桌上的香爐,另一人不知道從哪拿了一大捆香。兩人湊在一起低聲議論,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拿著香的那人朝白桑的方向看了一眼。
白桑下意識的想躲,10%的角色偏離度在他腦海里一閃而過,他止住了想躲的衝動,隔著窗戶跟那張模糊的臉遙遙對視。
那人把手上那捆香遞給另一個人,朝白桑的方向走了過來,隨著對方逐漸靠近,那身洗得發白、打著補丁的衣裳映入了白桑眼中。
白桑記得,爺爺退休後的業餘生活多姿多彩,不是忙著去跳廣場舞,就是去下圍棋、釣魚,每天呼朋喚友,像是一個老小孩。
但眼前這張臉上的每根皺紋似乎都蘊含著某種沉甸甸的東西,明明比記憶中年輕,卻年邁得像是已經步入了人生倒計時。
白繼業沒進屋,看著扒拉著窗戶的白桑,眉頭擰成了死結。
跟臉上的表情不同,他的語氣十分溫和:「娃兒,來給你王二哥上柱香,讓他安安心心的去。」
白桑沒吭聲。
『角色扮演』遊戲對人物ooc的判定過於嚴格,導致『玩家』的一舉一動都被套上了鐐銬,稍有不慎就會像白桑剛才看到的那樣,在異化成為無法溝通的怪物後,成為地上的一灘爛泥。
10%跟50%看上去很遙遠,但考慮到偏差度並不是以1%的速度挪動,那麼,實際上留給白桑的試錯餘地,僅僅只有四次。
這是最樂觀的猜測,還是另一種可能。
角色偏差度的增加並不遵循數字上的規律,只跟玩家ooc的程度有關。在缺乏信息的情況下,誰也不知道哪個試探行為會大幅度違反角色性格,導致人物偏差度瞬間飆升。
白桑腦海里閃過一連串猜測,表現在外的就是數分鐘的沉默不語。
見他不吭聲,白繼業長嘆了口氣:「你的病還沒好?」
【提示!當前角色偏差度:20%】
突然出現的系統提示跟白繼業的聲音重疊在一起,恍若死亡號角,讓白桑的思緒前所未有的活躍了起來。
本子上的那三行文字、去外面讀書的黑水、膝蓋上的淤青、小了十來歲的他和爺爺……
刨除那些讓人發散思維的邊角料,從最為直觀的線索下手——這輪遊戲,他所扮演的角色設定似乎是十年前的他自己。
當然,這個『十年前的他自己』並不是真正的十年前——在現實中,十年前的白桑住在城裡,從沒接觸過這種被群山包圍的村落。
但刨除這一點,十年前,十四五歲的白桑是什麼樣的性格?
本子上那三行文字在白桑腦海里浮現。
【黑水不見了。爺爺說他去外面讀書了,大家都說他去外面讀書了。】——不提黑水失蹤背後的隱情,單單只是『爺爺說、大家說』這倆個詞,說明「我」為了得到答案,問了很多人,而且得到了一個說得過去的解釋。那「我」跟「爺爺」以及「村子裡其他人」的關係大概率不是畏懼和疏遠。
【我知道黑水在哪,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證明「我」在村子裡的行動很自由,或者說,我並不害怕「去找他」這一行為暴露後可能導致的結果。
【騙子騙子騙子】——雖然不確定「騙子」究竟是指誰,但肯定不是指向「我」自己。長期處於弱勢地位的人在遭遇挫折時,往往更傾向於將責任攬在自己身上,而「我」的第一反應是譴責其他人。
當然,白桑不是專業的心理分析專家,他的分析本質上都建立在對自己的了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