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瞧瞧?咱娘又給咱帶了啥?烤饅頭!呦!還有炒米花!給我來一個,多謝咱娘嘞!」
等他回過神來,手里只剩空空如也、被搶得皺巴巴的包袱皮了。
「一群混帳東西,竟然一個也不給我留!」盧昉悲憤交加,哇呀呀叫著也撲了過去。
打過一架後,饅頭吃完了,這群半大小子又餓了,便又開始抽籤由誰出去買好吃的:
「哪個抽得最短的,就去姚小娘子的鋪子裡買些速食湯餅、炙肉腸來,對了,雞子兒也來幾個,再稱一包烏梅回來吃。」
很快,學館裡的倒霉蛋產生了,盧昉抓住自己的髮髻悲憤道:「怎麼又是我!」
其他人嘻嘻笑著,在他脖子上掛上個籃子,將他推出門去:「義父速去速回!兒們嗷嗷待哺,在家等你歸來啊!」
他罵罵咧咧地出去了,寒風迎面一撲,更是叫他一身都冷透了。他只好抓著籃子,快步往巷子深處走去。
姚家屋檐下已亮起了燈籠。
昏黃的光照亮了雜貨鋪門前的空地與兩張桌椅,桌邊竟然零散地坐了幾個人在吃東西。
盧昉還奇怪呢,怎的這般冷的天還有人坐在鋪子外頭吃東西?下一刻,他便被一股濃濃的、從沒有吃過的鮮湯香味吸引了。
這是什麼味道?
他心想著,腳下不自覺加快了步伐。
走近了就發現,也是幾個學子坐在桌邊,面前都有一碗清亮素湯,熱騰騰的。盧昉假裝不經意一暼,發現裡頭什麼都有,有白菜卷、香菇、蘿蔔、炸豆腐,而且每個人碗裡的東西還都不太一樣。
他懷著好奇,便想著問問姚小娘子。
要說頂著寒風出來一趟有什麼好處,那便是見著姚小娘子啊!
國子監是和尚廟,本就少有女子,便是有,在外頭能見到的,也大多都是膀大腰圓、兇巴巴的嬸娘們。如姚小娘子這般,笑容明朗、容貌秀麗的女子,實在是太少見了!
盧昉也不是對人家有什麼非分之想,見著美麗的人與物,總會生出些本能的愉悅罷了。
「姚小娘子!姚小娘……」
他咧著嘴、興沖沖地伸頭往窗口處一看,只對上一雙冷淡的細長眼眸。
盧昉的笑容消失了。
那人原本坐在櫃檯後頭寫著什麼,見有人走到窗子邊,才慢慢地擱了筆,起身問道:「要什麼?」
這男人站起來了,盧昉才發覺他身姿如此高大。他竟要微微仰頭看他。
盧昉愣了一下,但很快想起來同舍那些混球的囑託,於是沮喪地一個個報了出來。
本以為那男人會進院子裡去把姚小娘子叫出來,沒想到他只是淡淡應了聲,便捲起袖子,竟也有模有樣地給他烤起了炙肉腸。
他竟會做炙肉腸?
烤完後,他又從鍋里撈了雞子兒、稱了烏梅,之後一起遞了過來,如姚小娘子般,在油紙包外頭綁麻繩時便默算好了帳,無需算盤,順口便將價錢報了出來:「九十八文。」
盧昉有點不服,結果自己在心里算了半天,才發現沒算錯,便掏錢付帳了。
他撇著嘴,心里嘀嘀咕咕:心算不是姚小娘子的絕技嗎?怎麼這不知哪兒冒出來的傢伙也會?
付了錢,他要走時,又再次看到桌旁喝湯吃菜的那幾個學子,見他們吃得一臉滿足,還是沒忍住,又回身問道:「他們吃的是什麼?」
那男人本已重新坐下,提了筆要寫字,沒想到他又回來,便淡淡答:「雜蔬煮。」
「還有嗎?給我來一碗。」盧昉聽得他的回答便有些不滿,要是姚小娘子早就言笑晏晏地說「這是雜蔬煮,郎君要不要來一碗?」
結果他竟木頭似的,問什麼便只答什麼,一點都不會做生意!哼,姚小娘子到底去哪了?
「有,在這兒,蘿蔔、山藥、豆腐、白菜一類的素菜具都是兩文一串,雞肉丸子四文一串、鴨血、香菇三文一份,你要什麼?」
那人似乎有些無奈地重新擱下筆,冷淡地說著,起身往櫃檯角落裡擺的九宮格深鍋子一指,那裡正咕嚕嚕滾沸著鮮香的素湯,被竹籤串起來的各色蔬菜、肉丸子在湯水沉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