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紀小,但他可不差錢,他是寺廟裡最小的和尚,每年過年師父和各師兄都會雄赳赳氣昂昂地領著他去各禪院討要壓歲錢,從主持、首座、監院、司庫等等一路要過去,大伙兒都是一路笑罵他師父貔貅成精又一路給他塞福錢的。
這些壓歲錢,師父可不會要,還給他換成交子或者金銀,存在寺里的長生庫里,讓他每年都跟著吃利錢呢。
不僅如此,平日裡出門,他師父也還會額外給他買餅吃的銀錢。如今他身上正好就有四百多文,都是師父給的「零用」。
一口氣全花了,但沒事兒,明兒再跟師父要就是了。
看無畔那財大氣粗的模樣,姚如意便知曉自己是白擔心了,想到巷子裡的孩子一文兩文的過來買糖,真是天差地別啊。
「好嘞,那收你四百六十七文。」姚如意笑了,沒想到她竟還做成無畔的生意呢!
無畔快活地付了帳,便坐在姚如意的鋪子裡等著,順帶摸了摸姚如意鋪子裡的胖小狗。
外頭下雨,他便使喚了個閒漢去給他僱車。
雨聲滴滴答答,已經漸漸小了,天卻還是暗暗的,姚如意有一搭沒一搭與他說話,就見尤嫂子掀開門帘子來,收了傘,便急匆匆地喚了她一聲:「如意,你鋪子裡那裝娃娃的木頭屋子應當還沒賣吧?」
姚如意瞥見尤嫂子有些凌亂的發,臉上神色也是愁雲密布,她一眼便看出她心緒不對,便問道:「還在呢,嫂嫂,你這是怎麼了?」
尤嫂子鬆了口氣,擠出了一個笑:「前幾日茉莉說要買,我沒給她買,她今兒回來說,鋪子裡已經賣了倆了,你關嫂嫂給她外甥女戎戎買了一個,姜博士給他閨女也買了一個。這孩子哭得天都要塌了,說是鋪子裡就剩最後一個了,再不買便沒了!她爹今兒便道,給她買了吧,別叫孩子一直為了這幾百文錢而難過。」
原來是為了這個事兒啊,姚如意趕緊擺擺手:「沒事的嫂嫂,日後周木匠還會做的,我每月都托他做兩三個呢,你與茉莉說,日後還會有的。」
尤嫂子搖搖頭,嘆口氣:「今兒便買了吧。」
姚如意見她神色不對,便從櫃檯後走出來,將她攙到一邊,兩人站在僻靜些的角落,這樣有貨架遮擋著,沒人能看見她們。姚如意小聲地關切道:「怎麼了嫂嫂?你怎麼哭了?」
尤嫂子便再忍不住了,拿顫抖的手捂住臉:「今年雪少天暖,南邊甚至都還能穿單衣,氣候暖和,叫桂州的疫病入了冬竟鬧更凶了。官家今日收到急報,已經下旨,再派五十船的藥材糧食去嶺南,還要從國子監的醫科博士、上捨生中選派上百名醫官醫員遠赴嶺南。茉莉的爹,那個殺千刀的,他竟背著我,竟不告訴我,主動請纓,要帶上他所有的門生,五日後便要出發了……」
姚如意聽得一怔,她想起來了,平日裡她便很少見尤嫂子的郎君,因為她郎君不僅是醫專科的講學博士,還是太醫局裡的「大方脈醫正」,他日常教授學生醫術之餘,還時常要去太醫局點卯,每日都是早出晚歸,有時值夜還得宿在宮中。
尤嫂子擦了擦淚,哭了一通倒是慢慢緩和了下來,苦笑道:「這麼大的事,臨行前,他竟還有心思惦記著茉莉想要的木頭屋子,叫我過來買了。」
姚如意攬住尤嫂子的肩,輕聲安慰:「嫂子你別太擔心,尤醫正學醫行醫這麼多年,他知曉自己在做什麼,此行肯定不會有事的。」
尤嫂子卻再次搖搖頭,擔心得眉頭緊皺:「他去是應當的,他是醫官,本就應救死扶傷。但是他還帶著那麼多學生們去,我是為這個憂心,萬一出了什麼事兒,我們還有什麼臉面去見那些孩子的家人?」
那是瘴癘之地,又是冬日,她怎麼能不擔心?
在家時怕被茉莉看出端倪,尤嫂子得忍著,不敢露出一點異樣,現在一股腦說出來了。
她反倒好了些。
她沉默了會兒,便抬手將臉上淚水一抹,垂落的髮絲也隨手往後一掖,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低聲與一直寬慰她的姚如意道謝,買了娃娃屋便回家去了。
令人沒想到的是,隔日一早,尤嫂子又來了,身後跟著白髮蒼蒼的一老嫗,這老嫗生得與尤嫂子還挺像的,果然,她便對姚如意引薦道:「如意,這是我娘,往後這段日子,她來替我們夫婦倆照顧茉莉,以後也麻煩你幫嫂子多多看顧她和茉莉了。」
姚如意瞬間便想到了一個可能,不由瞪大了眼:「尤嫂嫂你……你……」=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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