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事關軍器監,林聞安便不好向姚如意說原委。他已決定稟報官家後,用自己的俸銀買些回來試製,將猛火油墨混入紙漿,再加上碎角存根的法子,想來這「會員卡」便萬無一失了。
這幾年,如今外頭的商行各個都學沈記做這樣的「貴賓卡」,在汴京城中已成風氣。各家有各家免於仿刻的法子,皆秘不示人。
林聞安還見過王雍的沈記酒家「貴賓卡」,其卡片做得極為精緻,是用紫銅片鍛打成的,還刻了沈記自創的字符,聽聞沈記的會員分為三等,而王雍還挺得意與他抖了抖那紫銅錘紋貴賓卡,說這是累計吃了百貫才能得的「尊貴鉑金貴賓」,可在各地沈記酒家分店使用,暢行無阻。
聽聞官家的還是鍍了金的「金龍卡」,天下獨此一份。
所以此時如意要做,林聞安便並不覺著奇怪。
反倒還用心替她打算。
他甚至已替姚如意想好該用何等材質來製作了,以如意的性子,她絕不願意用銅片金箔這等昂貴的材質來製作,那……就用冬日糊窗戶的桑皮紙、竹紙混些碎布一起攪成硬紙漿,再用明礬和桐油泡過,加上猛火油墨後壓制,便能做成硬挺特殊且不怕水的厚實硬紙片。
林聞安替她琢磨那會員的事兒,姚爺爺也整好了第一版的國子監優秀詩文集。等初七剛過,姚如意便去找周櫸木,多給了兩成工錢,讓他加班加點把那房子的門窗、牆體、桌椅板凳、書櫃、貨櫃都量了一遍,先定了圖紙。
約莫初九便開工,這夫妻倆本就是逃荒來的,正月里也沒甚親人可走動,一心只想著掙錢,半點沒推辭就應下了。
他們如今還收了倆小學徒,都才十來歲,是周櫸木從人市里千挑萬選來的。做木器得眼尖,不能斜視,手要穩,骨架得大,力氣也不能小。總之,周櫸木有自己挑徒弟的門道,收了倆他覺著極有天分的孩子盡心教著。
他做姚如意的各類棋牌與木雕單子做得頭昏腦漲、夢裡都在雕大馬將軍,他雖因此有了穩定的財源,但實在累得太狠了,做一天活兒回來,夜裡倒頭就睡,都被荷香嫌棄懷疑是不是不舉了。
他不收徒弟不行只怕能累死,如今有了這倆孩子,教他們做些刨木頭、上漆、拋光之類的零碎活兒,總算緩過勁兒來。
現在姚如意家又里要做大活,光靠夫妻倆不成,這倆瘦巴巴的孩子也跟著打下手。他倆跟著周櫸木取名字,一個叫柏木,一個叫松木,都勤快能幹。周櫸木對媳婦挺好,對徒弟卻很嚴,一旦出錯,墨尺就要重重地敲下來了。
姚如意常見這倆孩子跑上跑下,幫著扛木材,胳膊上常被打得一條條腫起來的紅痕,還挺不落忍的。
幸好有荷香。周櫸木打徒弟,她就把倆淚汪汪、垂頭喪氣的孩子摟過來,一人塞個糖,給他們上藥,溫柔又仔細地跟他們說:「師父嚴,以後才能學出真本事,不然手上慣壞了毛病,一輩子都改不過來。做木匠就得認認真真、用心地做,萬一經手的屋子塌了、柜子倒了,就算沒傷著人,名聲也毀了,一輩子就完了,你們可別怪你們師父,他打心眼裡盼著你們早日出師呢。」
有荷香在其中轉圜,又常領著倆孩子偷摸溜出來,在姚如意的雜貨鋪里吃些好吃的。松木柏木非但沒有養出怨恨之心,還很依戀信服自己的師父師母,兩個孩子漸漸也爭氣,每日扛木料、刨花,磨破肩頭手指都不吭聲,夜裡還自個加練怎麼接卯榫的。
「咚——咚——」
在大錘小錘的砸牆聲里,日子慢慢過去。姚爺爺如今每日都坐在屋裡極認真專心地備課,自打跟阿爺說了要做自習室的事兒,日後便要姚爺爺每日辰時起便去知行齋「坐班」。
六旬老人再就業,她原以為糊塗的阿爺會鬧不清是怎麼回事,沒想到姚如意一說,他兩眼就亮了,甚至主動又羞赧地說要做兩套新衣裳。去醫館針灸時,還讓叢伯帶他去修了鬍子、鬢角,颳了臉,連雜草般的眉毛都修了。
一回來,老方臉被颳得油光發亮,還修了個飛揚上翹的劍眉,逗得姚如意沒忍住噗嗤笑出聲。
真沒想到,他竟因此精神都好了十二分,平日裡胡話都說得少了!或許姚爺爺平日裡從來不提,但他教了一輩子的書,也曾惦念過能夠重返講台吧?
沒過兩日,林聞安也不知從哪兒弄來一沓已壓制好的會員卡。卡是巴掌大的長方形,用厚實硬挺的紙漿壓成,表面還刷過桐油。果真如他說的,他在這卡片裡摻了種帶油光的黑墨,卡片便像一張小小的水墨漆畫,透著股隨意潑墨的瀟灑勁兒,隨光線變化,上頭的墨痕還能折射出淡淡的銀白光澤。=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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