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姚如意和他們早便立下契書,約好無論如何都要優先供應她所需的貨量,否則連她這兒都供不上貨了。
供不應求,如今興國寺的監院已調了不少名下其他作坊的糕餅師傅來,要加大米餅的產能了。
說回這科舉加油包,姚如意主打的便是捆綁營銷。
要的便是實用、貼心。
而且她是頭一個想到這麼做的人。
每年春闈都是文房鋪子和書肆生意最好的時候,他們往年也會備些雕花刻字的吉慶物件,但從沒人跟姚如意似的,把吃的用的拜佛的全合在一塊兒,扎作個整整齊齊的錦囊福袋。
所以她一賣,又占了個新鮮有趣,數量又不多,便更易引人買。
劉家書肆見她賣得紅火,慌忙也湊出個「魁星福袋」,有樣學樣地擱了些吃食用具、五帝錢。但學生們都不大買帳,一是他那是臨時湊的,書袋子做得粗針大線,東西備得不如姚如意的細緻下功夫。二呢,也不知是誰傳出來的,說自打買了她的登科錦囊後,刷題如有神助,連續做了兩套三五模擬卷,下筆如有神,還罕見得被先生們批為甲等!
於是眾人都眼熱了,紛紛認為她的無事牌真有神明庇佑。
姚如意哪好這樣宣揚?萬一有性情軸的落榜了,回來尋她麻煩怎麼辦?她差點要與他們說要相信科學了。但名聲卻已傳出去了,她愈是否認,他們愈發深信不疑,來預定之人也愈發多了。
頭一回,她只備了一百套,原是試水,剛掛出來便一掃而空,又趕忙請程娘子補貨,第二回 貨還沒交呢,便又預定了三百多份。
但這幾日程娘子日日在做,也做不過來。
姚如意從未想過去外頭尋別的繡娘來做,程娘子多關照她呀,她怎能肥水全流外人田?況且,不像外頭有些商戶喜歡殺熟,與你合作得久了,還想著利用著份信任一門心思抬高價兒,程娘子待巷子裡的街坊鄰里都好,請她做活,她從不跟鄰居們收高昂的工價,她對國子監的學生們也是這樣,只收自己該收的錢,做活還仔細。
她便想著寧可少賣些,也不要傷了人家的心。從前都是尋程娘子訂這些的,忽然找了外人,她心裡該怎麼想呢?雖知曉以程娘子的性子只怕也不會計較,但姚如意下意識還是不想這麼做。
這些日子托春闈的福,她兩間鋪子的生意都極好,每日數錢都以貫來數的,她已很是滿足了。
不過,便是程娘子安貧樂道的日子也一去不復返了。
聽聞之前程娘子的裁縫鋪生意清淡,進項要麼靠巷子裡的街坊老主顧照顧照顧生意,要麼靠學子們偶爾來拆補衣裳,雖清貧但也能維持生計,程娘子雖也會苦惱攢不下錢,但還算知足常樂。
前日嬸娘們都在姚如意雜貨鋪嗑瓜子吃雞子兒取暖說話,俞嬸子還怪道怎麼都不見程娘子的人影,把瓜子皮吐在手心裡,問姚如意她都在忙活什麼呢。因為程娘子以前每日都會出來一塊兒來閒聊的。
當時她一聽都心虛,不敢接這茬。
就因接了她這登科錦囊的活兒,程娘子還日日被學子們催促,請她做得快一點,這馬上要春闈了,不能人手一隻,他們極其焦慮!
程娘子哭笑不得,被催得緊了,便再也沒有一日能出來閒話。聽程書鈞說,她和周櫸木一樣,已經想招個徒弟來了。
就這麼緊趕慢趕的,一直到今日才又新趕製出來二百個錦囊。
果不其然,未及盞茶功夫,這兩百個錦囊便被那學子領來的同窗捲去大半,很快又聞訊而來一大波人。
先來的尚且還有花色可挑揀,排在後面的也不管了,有什麼樣兒就拿什麼樣兒的吧!反正開光無事牌都是一樣的。
半個時辰後,兩百個便全搶光了,一個也不剩。方才那會兒,有鬧著要結帳的,有為了搶錦囊打架的,有鬧著要加錢多裝幾塊湯餅的,姚如意只覺著有幾百隻鴨子在她耳邊嗡嗡叫,真是給她忙出一頭汗。
她就這般忙到了午後,終於雜貨鋪里沒了客,俞嬸子端來浸著杏花的水盆叩門,叫她出來,一塊兒曬曬春日,躺著敷花。
剛進了三月的午後,離暑熱還遠著呢,春日和煦溫柔,落在人身上毫不刺目。國子監後門那棵老榆樹發了不少新葉,長得極快,枝頭的葉子又嫩又亮,投下一地碎碎的影子。
胡床便支在俞家和姚家中間的水渠上,上頭鋪了藤蓆,擱了幾只草編軟枕,邊上還擺了小桌案,沏了一大壺馨香的杏花茶。
嬸娘嫂子們早已三三兩兩,半坐半躺在上頭了,每人臉上都敷上了一朵朵、一瓣瓣紅杏花,像點了無數花鈿一樣。
姚如意一出來,俞九畹便挪出個空兒,招呼她過來坐,也把她一張臉都貼得滿滿當當。杏花泡了水,冰冰涼涼又清香,貼在面上慢慢被滌盪過來的午後微風吹乾,果真有些春日的愜意意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