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褪毛開膛不過半盞茶功夫。看客們見她十指翻飛,鵪鶉已成光溜溜的肉團,不知誰先喝起彩來。

滿滿趁機揚聲道:「午時準點火工,御膳房古法煨鵪鶉!」

後廚泥爐已燒得通紅。

滿滿還是照例把新買回來的春筍洗淨,切成四瓣,然後浸泡在井水當中,去除澀味。然後把鵪鶉洗淨,在腹腔中填入三錢松針,二錢陳皮絲,五錢梅干。

與大多數煨鵪鶉不同的是,滿滿並不把鵪鶉放在湯中煮,而是用泥殼煨鵪鶉。

滿滿從花盆中挖出約摸半斤土,又加入三兩竹碳粉,一兩龍井茶茶粉,一兩松花粉,最後又倒了二兩黃酒進入土中,用手攪勻,靜置半刻鐘。

趁著這功夫,將鵪鶉切成細條,與筍段交疊放在一起,然後用拌勻的泥土將鵪鶉裹起來。拿出一個小爐子,把裹好的大泥團直接放進火中烘烤。

人們口耳相傳,又來了一批客人。滿滿手腳利落地包了一些餛飩,當做早點賣出去不少,又送出不少松黃餅,吃過的人都讚不絕口。

豬骨湯已經熬的差不多了,湯色純白細膩,隔著老遠便能聞見濃濃的鮮香。這時滿滿將爐子中的泥球取出來,用刀把泥球劃開,一股熱氣撲面而來,攜帶著一股淡淡的酒香以及筍子和鵪鶉肉的鮮香。

食肆中的食客聞到味都看過來,甚至路上也有一些行人側目。街邊挑擔的貨郎抽著鼻子駐足,竹扁擔壓得肩頭泛紅也不肯走。

滿滿拎著銅勺攪動骨湯,乳白湯麵浮著碎蔥,鮮氣撲鼻。

最後一道工序便是把鵪鶉肉和筍子放到豬骨湯中熬煮,只見鵪鶉肉和筍子在湯中起起伏伏,湯色變得越來越濃稠,一陣又一陣的鮮香瀰漫開來。

開業第一天,前來品嘗的食客都對食肆的食物很滿意,但是遠遠沒有達到滿滿的預期,照這樣下來,每個月也頂多賺到夠繳納租金的錢。前來的嘗鮮的食客大都住在附近,店面雖然靠近御街,然而卻隱藏在一個難以被發現的角落,看來還是得加大宣傳的力度。

滿滿正站在灶台前沉思,三個總角小兒扒著門框探頭,他們肚皮貼著檻石,咕嚕聲不斷冒出來。

滿滿眨了眨眼,「想不想吃姊姊家的松黃餅呀?」

幾個孩童只覺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連忙點點頭,卻支支吾吾答道:「我們沒有銀錢......」

滿滿舀起一勺松黃餅碎屑,指尖沾了蜂蜜點在孩童掌心:「替姊姊往御街發草帖,回來給整塊餅子,如何呀?」

黃麻紙上,墨跡尚且潤澤,正面畫著鵪鶉棲在春筍旁的簡圖,背面寫著「宮娥食肆」四字並上鋪子位置。

「小宮娥四時食肆開業。掌廚博士曾任職御膳房,精通禁中美味菜餚。只需三十文便能品嘗!憑此紙可減免五文。」

做完這些滿滿依舊覺得不夠,帶上三包鬆餅往御街的方向去。再從御街轉頭可以進入巷子裡的路口,開著一家鮮明花肆,便是昨日裡滿滿買盆栽的地方。老闆娘吳嫂子昨日和滿滿見過的,滿滿說明來意又帶了薄禮,吳嫂子也願意賣她這個人情。

於是,在路口也豎起了招牌——

「小宮娥四時食肆往裡去:新店開業,虧錢請嘗!」

日頭攀上柳梢,花肆吳娘子支起竹竿,懸起靛藍酒旗。旗角綴著滿滿送的五彩絲絛,風一吹便指向巷子深處。

頭戴方巾的書生循著旗角拐進來,正撞見滿滿劈開泥殼——焦土簌簌剝落,鵪鶉肉裹著筍段。

到了午飯時刻,蘭嫂子正收拾著桌面,突然揉了揉眼睛,只見巷口零碎湧進一批食客。戴青巾的貨郎舉著黃麻紙問路,挎書箱的學子循著探門,更有一位穿錦袍的公子拿摺扇挑開布簾。

穿短打的腳夫最先往桌邊一坐:「小娘子盛碗湯來!」

銀匙舀起,鵪鶉肉顫巍巍掛著金湯,筍尖咬下去咯吱濺汁。眾人捧著青瓷碗捨不得放箸,已經喝完了湯汁,仍覺舌底生津,回味無窮。

滿屋吸溜聲里,晨間那幾個孩童,攥著發完的草帖來討賞。滿滿滿意地摸了摸二人的頭,給了一人兩塊鬆餅。卻不見另一個小童,滿滿問道:「你們知道另一個孩子去哪了嗎?」

二人對視一眼,眼裡有些害怕。顫顫巍巍舉起手,指了指街道盡頭。滿滿用帕子擦了擦手,出門一看,只見穿綠褂的幾名廂軍走過來,手裡還抓著一個小童,小童手裡則攛著滿滿的草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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