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相伴的,心底也一直有個聲音在吶喊。柳清曜被聲音蠱惑,全身心地相信它,遵循它的指引,試探著抬手。
剎那間,有堅硬冰涼的東西,自顧自地擠開他手裡原本拿著的長劍。
長劍砸在地上,發出「咚」一聲,正好和他的心跳聲重合。
緊接著,一柄不知名的東西擠開他的手指,爭寵般鑽進他的手心。
肌膚與器物相接觸的那一刻,嗡鳴聲戛然而止!
熟悉的觸感讓柳清曜的神情一愣,不到半秒他卻已經反應過來了,難道是……
他不可置信地睜開眼睛,看清楚手裡的東西時,有氤氳從眼眶裡溢出。
他苦苦找尋,心心念念的佩劍,此時此刻,就在他的手裡。
是伴他成長,與他扶持走過近半生的容與劍。
而這把原本不知去向的佩劍,卻在前一秒,在電光火石間剿滅他一米內的全部喪屍,穩穩落回了他的手上。
「容與……」柳清曜呢喃地喚著劍的名字,滑落的淚水砸在劍刃上。
他抬手輕輕撫摸過劍身,不敢多用一分力,生怕一個不注意它就消失了。
指腹觸碰那泛著冷冽寒光的墨黑寒鐵,指尖滑過由金絲鐫刻的華美紋路,再到劍柄末端繫著的那束鮮艷紅色流蘇穗子……
「別摸了!」咬牙切齒又略帶羞澀的聲音從腦中傳來。
這聲音莫名有些熟悉……
柳清曜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愣了下,他眨了眨眼,試探問:「你是……?」
氣氛陷入詭異的沉默,在此期間,柳清曜仔細回憶了一下這個熟悉的聲音,終於徹底想起來聲音的主人。
他的聲音有些疑惑,甚至呢喃出了聲:「長風?」
那個他曾經叫過無數次的名字,但如今再喚出聲,又多了幾分不可言說的悸動。
手裡的佩劍輕輕顫了顫,似乎在回應他。
飄動地流蘇穗子掃過他的手腕,順著猛烈跳動的脈搏,一起蔓延至心臟的深處。
柳清曜握緊佩劍的手鬆了松,言語間的詫異溢滿出來:「你怎麼……」
他神情怪異的掃視著眼前的佩劍,語氣帶了幾分顯而易見的笑意:「你怎麼變成佩劍了。還附在我的佩劍上,你……」
話說到一半,柳清曜似乎反應過來了,他的指尖輕柔地搭在劍身上,指腹不自覺的揉捻著,意識飄到了九霄雲外。
「柳清曜!」腦中突然響起的聲音喚醒了他發愣的腦袋,這聲音夾雜著幾分隱忍,甚至有些喘,仔細聽去又有些嬌羞?
對方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聲音的不對勁。
容長風愣幾秒,懊惱地嘆了口氣,故作兇狠地嚴厲道:「剛才解決的喪屍快起來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還是趕緊出去吧。」
聲音一頓,可能覺得自己的語氣確實不太好,又換成柔和的聲線繼續說道:「這次有我在,我相信柳大俠一定可以逃出生天,對吧?」
柳清曜也顧不得其他的了,他用力握住劍柄,另一隻手蹭乾淨自己臉上的血污與淚痕,展顏一笑:「當然,速戰速決。」
容長風輕笑出聲:「好啊,讓我期待一下這次特殊的並肩作戰。」
「肯定不會讓你失望。」柳清曜將佩劍握於手心,輕巧地挽了個劍花。
一招一式,只需要遵循著肌肉記憶,便可完全發揮到極致。
無他,只因他對這把劍太過熟悉。
毫不誇張地說,這把劍曾陪伴他每個日夜,不僅是作戰時趁手的武器,更是比朋友親人還要親密的存在。
儘管他痴迷劍術,也曾領略過無數寶劍。但在他心裡,沒有任何一把劍能夠比上他的容與劍。
這個觀點永遠不會動搖。
每一次佩劍的揮動都酣暢淋漓,彭拜的劍氣橫掃百屍。
容長風的意識以手中的容與劍為媒介,鑽進了柳清曜的識海里。
腦中有另一個人的存在,不用多說,但默契無限,每一次出劍都是兩人共同托舉。
柳清曜並不排斥這種感覺,相反他甚至享受其中,前所未有的舒暢,手起劍落的快感從胸口蔓延至四肢百骸。
恍然間,柳清曜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在不斷擊殺喪屍的過程中,他的思維和心境都有了質的飛躍。
或許是心死之後的向死而生,又或許是眼下的破釜沉舟,再或許是因為另一個人的存在……
柳清曜不知道具體的原因,但他知道自己卡殼好久的武術境界,此時因為這些額外的領悟,隱隱有突破之勢。
他閉上雙眼,耳尖微動,將意念匯聚於佩劍之上。
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他的腦子裡多了一種聲音,那聲音溫柔繾綣:「別怕,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