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零星的意識讓他伸手去捂,但只是徒勞。伴著手腕的垂落,狠狠砸在地上,他也徹底沒了意識。
但他的面部表情卻異常豐富,嘴唇和鼻子皺成一團,痛苦的餘韻還沒有從他的臉上消退。鮮血從他的嘴唇流出,糊滿了整個下巴。
他的眼睛睜得很大,好像在瞪著什麼,甚至眼球極盡脫落。眼中的神情有屈辱、有不甘、有仇恨、有狠厲……
但唯獨沒有懺悔。
是啊,或許從一開始,他就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自己不曾悔過沒關係,總會有人替老天收拾他。人在做天在看,惡人自有惡果食。
柳清曜一邊跟著記憶找尋著莊園的出口,一邊輕輕拍打著佩劍,聲音帶著好奇:「你只能維持佩劍形態嗎?不能變回來?」
短暫的沉默後,容長風有些沮喪地說:「我還沒掌握好訣竅,剛才試了試,短時間好像變不回來。」
「哦,是嗎?」柳清曜笑了笑,柔聲安慰道:「沒關係,你現在的樣子也很可愛。不用著急,我會好好保護你現在這個身體的。」
提到現在這個身體,容長風面色騰升起紅暈,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他小聲嘟囔道:「你別亂碰,就是對我最大的保護了!」
柳清曜挑眉,有些不解地問道:「為何不能碰,我記得我之前可沒少碰,一天擦個三四遍佩劍都是常有的事。怎麼現在熟悉了,反而更侷促了?」
「以前能和現在一樣嗎?!!」容長風氣鼓鼓地說道:「我之前也沒有什麼意識啊,現在……現在當然不同了。」
「好好好。」柳清曜寵溺地答應,將佩劍別到腰間,耐心道:「我一點都不碰,這樣行了嘛?我的小祖宗。」
聲音的笑意都要溢出來了,是很明顯的開玩笑語氣,稱呼也很不正經。
容長風卻沒緣由慌了起來,他好像把這件事當真了。
只聽他急切又慌張地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有時也會很享受你的觸碰,只是……」
他的聲音哽住了,他有些說不出口。
「嗯?」柳清曜追問道:「只是什麼?」
容長風長嘆一口氣,聲音有些沉悶,自暴自棄地說道:「只是有時候被你碰到特殊的部位,會起反應……」
柳清曜的腳步一頓,他呆愣在原地,腦中一片空白,緊接著顱內便不斷循環著這句話。
雖然他從未有過伴侶,也因痴迷劍法而很少關注情愛,但作為一個正常的男性,他幾乎是瞬間便明白了容長風所說的東西。
當大腦接收到消息並且成功領悟後,柳清曜眼睫輕顫,呼吸開始急促,耳根的紅暈蔓延至脖頸。
他聲音有些啞:「長風,你這是什麼意思。」
腦中遲遲沒有回應,就好像容長風也意識到了自己方才所說的話,有多麼大膽。
他瞧見柳清曜的臉色不算明朗,由此料想到了糟糕的結局。
以至於容長風根本不敢面對,反而用沉默代替。他不斷反思著自己說過的話,是不是有些孟浪?是不是有些輕浮?是不是有些冒犯?
可事已至此,他就算後悔也無濟於事。目前的他除了像縮頭烏龜一樣,躲藏在冰冷長劍的身上,意識藏匿在柳清曜識海的角落。
祈禱著時間沖淡這一切,祈禱著柳清曜並不放在心上,祈禱著他們的關係如初。
祈禱著柳清曜不會因為他一時的失言,而徹底拋棄他。
沒有再聽到任何聲音的柳清曜陷入了深深的懷疑中,他開始猜測剛才是不是他的幻想……
說實話,當他聽到容長風所說的話,心中除了震驚之餘,還夾雜著一絲欣喜。
他沒有過情愛經歷,也不知曉自己喜歡男生還是女生。而無論是容與劍,還是容長風,在他的生命里都是濃墨重彩的一筆。
倘若提及喜歡,他對容長風的感覺肯定勝過喜歡許多。
倘若提及相伴一生,他腦中只會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或許,在他不曾關注的角落裡,他已經深深的喜歡,不對,應該是愛。
他已經深深的愛上了容長風。
這並不是對一個器物,對朝夕相處的容與劍。
而是對容長風,那個和他相處過數日,溫柔無微不至照顧他,會開導且珍視他的容大隊長。
所以,他聽到容長風因自己的觸碰,而有欲望時會有些欣喜。
這應該意味著,他是喜歡自己的,起碼並不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