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動後的坐忘陣如一團半透明光繭,又像是淺青色的霧氣,和剛才西邊沖天而起、遮天蔽日的黑氣不同,看起來毫無殺傷力。
但岑無月的手一接觸到那些光華,便頓時覺得整個人的七情六慾都順著手被吸了出去,變得無欲無求、心如止水。
別說「興致勃勃」和「好奇」,連晚飯也不想吃了,師門也不想回了,總是彎彎的兩邊嘴角更是直接往下一墜拉成一條直線。
可當岑無月將手往回一抽,脫離那些霧氣後,情緒便緩緩自體內再度誕生,好奇心也跟著回來了。
二度好奇起來的岑無月再把手伸進陣內。
她又清心寡欲了。
看來只要進入陣中,坐忘陣便會神奇地「洗濯」情緒,使修士輕鬆進入無欲無求的狀態,更易清修。
世人皆知只有無情道才是飛升的唯一正道,因此「無情」便是全修真界的最高追求,因此衍生出不少斷情絕欲的方法。
岑無月的師門裡並沒有設置這種陣法,她四個師兄師姐更是各有各的偏門無情路,這還是第一次體會外界的「被無情」方法,沒想到竟是如此簡單粗暴。
不過既然幾千年來只有區區九人道成飛升,想必這種捷徑作用也不大吧。
岑無月面無表情地抽離坐忘陣,這次直接將陣法關閉了。
她不需要這個。
第08章
玄樞城地動山搖了兩個多時辰才最終平靜下來。
一切都是那樣寧靜,仿佛剛才什麼也沒有發生。
但如果從西城門向外望去,就能看見那仿佛死神過境後的衰敗景象。
岑無月的客棧正巧在玄樞城的西邊,她躍到屋頂上往西邊眺望,瞧見地面儘是象徵著終焉的不祥黑色。
這黑色一路延伸向遠處的靈脈所在,越遠越像是一條伏地的黑色巨蛇,靜靜匍匐在地,伺機吞噬獵物。
一切的危機與死亡都被護城陣法擋在了城門外幾步的地方。
內外簡直像是兩個世界。
業障暫時退去後,在西城門附近的人,無論是玄樞城的弟子,還是普通城民,此時臉上都帶著劫後餘生的表情,還有一些人放聲大哭起來。
岑無月托著下巴凝視片刻那大片大片的黑色,又低頭去聽玄樞城弟子們的竊竊私語。
「還好城主和長老們將這次鎮壓了下去……」
「況且這次凡人們受了驚嚇,後又狂喜,只怕靈脈被污染得是越發嚴重快速了……」
「咱們還好,吃些清心丸、去趟坐忘陣便好,那些凡人可處理不了自己的情緒……」
「恐怕止淵節要提前辦了吧……」
「可是城主的靈契偃不是被盜還沒……」
「或許只用同往年一樣的高級偃甲?……」
余錚已經死了,死前堅稱自己沒有偷走城主的契偃。
但玄樞城眾人很堅信是丟了。
五名長老甚至特地叫岑無月去詢問情況,可謂是病急亂投醫。
契偃究竟是丟了還是沒丟,恐怕只有當事人自己知道真相。
岑無月偏首又往城門看了一眼。
那邊飛來了一個影子,像是一隻大鳥。
鳥身上正是前不久還在議事廳里的幾名長老,還有一名樣貌十分年輕的女子。
她穿著一身方便活動的簡單衣裳,稍稍有些破損,看來是在剛才的戰鬥中受了傷,但面上沒什麼表情。
想必就是剛才五長老直呼其名過的城主「辭青」了。
岑無月好奇地盯著她的臉細細端詳,在心裡揣測她的性格。
似乎有所察覺,辭青的目光轉向岑無月,在她身上也停留一下,而後竟然微微頷首示意。
好在只是很短暫的一個瞬間,飛行偃甲便呼嘯著從城民與建築頭頂掠過,向城主府的方向滑翔而去。
一同在客棧頂上觀察情況的一個散修詫異道:「城主認識你?」
岑無月眨眨眼:「可能是見我面善?」
散修翻了個白眼:「扯吧你就!」
真的沒有和辭青見過面、更別提說過話的岑無月覺得自己很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