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挺拔的黑髮少將踩著軍靴,黑色的作戰服幹練地裹在身上,他所過之地,清脆的靴跟踩地的聲音如同鼓點般鏗鏘。
早已過了正常上班的時間,維諾進電梯的時候,銀色金屬制的空蕩電梯間內只有他一個人,正對電梯口的那一面被打磨成了光滑的鏡子。
鏡中幹練的黑髮青年一把摘下墨鏡插入胸前的口袋中,墨色的眼睛掃了一眼鏡中的自己,目光落在右側袖口下伸出的金屬手掌上,微微皺眉移開了視線。
有時候就奇怪,既然當時給他安裝義肢的時候,可以把他那雙沒用的腿給貼上模擬皮膚的仿生膜,為什麼不能給他的機械手也貼上仿生膜呢?
突兀地連接在他身上,讓他每次在浴室間沐浴的時候,偶爾看到鏡子裡的自己半身都泛著金屬的冷光,偶爾他會恍惚,自己這已經算是半機械生命體了吧。
並不好看。
不光斯塔利會有意無意地躲著這隻義肢,連他自己都不太想看這隻手。
但即使之後他有機會再次換一次義肢時,他也不願意換下這隻金屬手,甚至連腿上的義肢都沒有要求貼仿生膜。
他要以此提醒自己,這是蟲獸給他留下的印記,是這個世界給曾經的「維諾」留下的印記。
是他逃避問題、當了二十六年鴕鳥任人拿捏換來的結果。
每次看到這隻銀白色的金屬右手,都會讓他想起來當時他坐在機甲駕駛艙內,機甲外那隻巨大的螳螂型蟲獸瞪著人頭大的無機質墨綠複眼,揮著鋒利到連鋼鐵都能輕鬆砍開的鐮刀、一刀劈進駕駛艙的樣子。
他連自己身上哪裡被劈斷了都沒反應過來,只有一陣溫熱感涌過,像是回到了最原始的魚蛋內,溫暖的熱流包裹著他。
之後他的世界就陷入了一片黑暗,連自己怎麼被救回來的都沒有印象了。
醒來後就只有這幾條義肢代替他記錄下了最終結果。
維諾半垂下眼,按下內心一瞬間的心悸。
已經過了這麼久了,再次回想那一瞬間,他還是會被那個命懸一線的時刻所震懾。
與此同時,腎上腺素瘋狂飆升,內心另一股躍躍欲試的情緒涌動起來。
在攝像鏡頭都拍攝不到的角度,半低著頭的少將盯著黑色的軍靴鞋尖,舌尖慢慢抵舔過牙根,喉結滑動,低垂的眼睫下,眼底抑制不住的翻湧出某種獸類受到挑釁後展露興奮與凶意。
背後有人要搞他麼?來啊,反正這條命已經是賺到了,他寧可痛痛快快的和人拼殺至死,也不想稀里糊塗的被人當做一粒廢棄的棋子或者說魚餌,去除掉更高位的元帥。
窩囊的日子他過夠了,既然他的逃避與忍讓不管用,他就站出來正面剛!
「叮咚……已達到,三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