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譚遇去找人,他說他去不了。哈里森還特意去了一趟維諾留下的別墅,想把譚遇叫出來干點事活動活動。房子全是酒精和髒衣物的味道,那個人就兩眼迷瞪地抱著酒瓶,癱在泳池旁的水床上,盯著房頂喃喃自語。
人魚的臉頰瘦出了骨頭,下巴胡茬稀稀拉拉地長了一截,也不打理,眼窩因為精神過於疲勞而泛著黑,整個人精神渙散的樣子差點讓哈里森以為他磕了藥。
那次探望之後,他難得有些後悔。
當初應該把維諾看得更重一些的,不然也不會讓他這麼輕易就被碾碎在權力鬥爭里了。本來是想用維諾牽住譚遇,讓那條人魚不要升起什么小心思的,沒想到維諾死後,扯住譚遇的那根繩子徹底斷掉了。
皇帝並不懷疑維諾的死亡,他的人也去參加的清繳行動,回來後向他描述當時的場面,說第三軍少將被蟲子啃掉了兩條機械腿,蟲巢上方的洞口有血跡向下蔓延。
一個可能是維諾逃到洞口時被蟲子拉回去啃食了,二十他逃脫了蟲巢,但墜入海中。
兩個選項,怎麼看都是死局。
但他不信譚遇真的會為情所困,讓自己頹廢到如此地步。
他見過人魚眼裡炙熱的火焰一般的不甘。他在不甘人魚的身份,不甘人魚得到的待遇。那不是一點世間淺薄的情愛受挫就能澆滅的。
在哈里森尚且年幼,還未登基時,他偷跑進爺爺的會客房間裡坐他平時會坐的桌椅,想像自己也成了皇帝,擁有了無上權力,那是一種怎樣的滋味。
眾人會對他卑躬屈膝,事事揣摩他的心意,生怕惹他不如意,他們也會尊他敬他,彎下腰身對他行禮。
他喜歡沉浸在那種膨脹又輕盈的感覺里。
好像這樣就能消除那些僕人們在背後小聲議論他,嘲笑他只是個不尷不尬的大皇孫時,他站在拐角處內心的羞恥與不甘。
聽到門外傳來幾個人的聲音並且腳步聲越來越近後,小哈里森一個滑跳從高椅上蹦下來,小孩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安靜無聲。
在那些人轉動門把手前,他已經機智地把自己藏在牆角堆疊得膨脹的刺繡窗簾後了。
小孩子身形小,藏在綴滿華麗蕾絲的寬厚窗簾布里,絲毫看不出來。
他聽到爺爺和另一個男人的說話的聲音。
蒼老的聲音淡淡問,「想清楚了?」
稍微年輕一點男人輕聲說話,「想清楚了……我向您申請三個條件。」
「第一個,保守他身份的秘密;第二個,給他的身份過個明路,他會作為我的義子,像一個正常孩子一樣與其他孩子一起長大、一起學習工作。作為代價,他會為皇室工作,保守帝國關於人魚的秘密。」
老皇帝笑了一聲,「你確定他以後有那麼優秀?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靠近掌權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