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超越常人所能忍受的、能直接把人逼瘋——字面意義上的瘋掉的疼痛。
蜂鳴聲和尖嘯聲環繞在人們的頭顱中,無法擺脫,不屬於自己的記憶被人強行灌入腦中,好像他們就是記憶中的主人公一樣,輾轉在不同人類身邊,經歷著某條人魚輪迴噩夢一般堪稱悲慘的一生。
從出生開始,視線還模糊的時候,被注入針劑,接著意識就好像罩上了一層朦朧的霧氣,人魚可以接收到外界的一切惡意,但卻無法表達。
他們被塑封在了一層看不見的透明膜里。
只有情緒極度激烈的時候,才能刺破那層膜,艱難又嘶啞地哭喊出來。
但長久不用的聲帶和舌頭根本無法支撐人魚說話,他們口齒模糊,被人恥笑、被拽著頭髮拖行在地面、被當成毫無感覺的牲畜,被不同的人輪流發泄。
能賴以生存的,只有被人甩到面前的、連味道都嘗不出的肉糜。
一段生命結束後,接著還有另一段生命的開始,變化的是每次新生後遇到的人,不變的是從兩腳人類那裡接受到的蔑視。
也不是沒有遇到過對人魚好的人類,但這種人太少了。
就好像一個人赤腳行走在刀山上,偶遇了一小片柔軟的花瓣。花瓣很美很柔軟,讓人心生慰藉,但抵不過腳下萬千刀尖帶來的痛。
……
那些記憶是如此清晰,甚至到了擾亂人心智的地步,恍惚間讓人認為,自己就是那些記憶片段里的那個主人公。
人們控制不住地丟掉手中的東西,以一種自我防護的姿勢死死抱住頭顱,身體緊緊蜷縮在一起,試圖緩解這來自身體內部的疼痛,發出痛苦的嚎叫。
辦公大樓里、街道上、居民住宅里、甚至空中飛行的飛行器中,隨處可見倒在地上翻滾哀嚎的人類。
天上的飛行器失去了人的手動控制,開始進行自動駕駛模式,但有些飛行器被掙扎的人類碰到了駕駛按鍵,便一頭栽向大樓,在半空中炸出橙紅色的火花。
有些人類翻滾著從痛苦中睜開眼後,就能看到自己的腿骨在合併。褲子在掙扎中被蹭破,然而那雙合併融合到一半的腿,才是真正讓人驚恐的噩夢。腿骨向中間併攏,腿部內側的肉被骨頭擠裂,斷口處血肉模糊地貼合在一起,皮膚上冒出半透明的鱗片,包裹著即將碎裂掉的肉。
之前打過針治療過鱗屑病的人,本以為此生不會再看到身上冒出鱗片了,此時看著腿上比別人更快更整齊地冒出的鱗片,不由得想再次暈過去。
老天爺啊,他們長出了一條帶鱗的尾巴!
這真的不是什麼白日做夢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