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捂著血流不止的肩膀陷入絕境,艱難的踉蹌兩步,固執的看向方白巡的方向。
撞入一雙淡漠冰冷的黑色瞳孔。
方白巡身邊的人不知何時已經被他解決乾淨,孤身一人清冷的站在一片混亂中,身後是援兵飛艦帶來的呼嘯,機器的轟鳴聲與他融為一體,二者構成極致的,超脫於人的冷漠質感。
他黑髮飛揚,一件隨意披在身上的上衣翻飛,隱約間,鎖骨深處還有斑點紅痕,但正舉槍正對著自己。
青年長了一張動靜皆宜的臉,半垂的眸子淡漠落在瞄準鏡上。
唇角過分尖銳,鋒利平直,隨意勾起唇角就會輕易顯得親和輕佻。
但面無表情時也格外拒人於千里之外。
隊長愣住,血液倒流,眼睜睜看到急射而來的子彈。
子彈越過他呆滯的臉,隊長喉頭髮緊,慢半拍的向後看去。
一槍精準貫穿兩個行刺者,至於另一個即將落在他脖子上的匕首,則被方白巡抬手間用精神力壓制的昏死過去。
無聲之間,危機寂滅。
援兵也到了。
方白巡丟了武器,見到隊長已經被醫療團隊接管後不再插手,轉身順著援兵的方向看去。
修恩就在援兵落後一步,氣息有些亂了,看起來唇色格外的紅,一雙眼睫閃爍間莫名有些被遺棄的可憐。
落地的那一刻視線便直直的定在方白巡身上。
沒走……
他無定的腳步終於落在實處。
修恩隱晦的側頭閉了閉眼,藏起鬆了一口氣的表情,而後一刻也不願耽擱,直奔方白巡的方向。
方白巡同樣在人群紛亂中,轉身迎接修恩的方向,鋒利到淡漠的唇角又揚起,雙眼染上溫和的色彩。
靠近修恩之後他才發現,修恩的氣息遠比自己想像的急躁,方白巡被一股大力狠狠攥住,他被修恩按在懷中,對方呼吸放緩,能感受到已經在竭力遏制自己更粗暴的動作。
「沒事了,我很安全,」方白巡伸手抱住他,拍了拍修恩的後背,「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回程遇到麻煩了嗎。」
「這算不算是你失約的報應?」
他拉開些距離,調侃著緩和氣氛。
現在天色已經黑透,遠遠不是修恩走之前說的,「會提前回來。」
修恩一言不發,還沒有從莫大的慌亂中回過神,擔憂褪去之後,一路上對方白巡一定會趁機離開的猜忌也就一股腦冒了出來。
他確認方白巡沒有受傷,唇線緊繃,冷著臉脫下大衣罩在方白巡身上攏了攏,攥著衣領的指尖用力到發白,周身氣壓極低,一點就炸。
修恩語氣陰沉地問:「有能跑的機會,為什麼不試試。」
「什麼?」方白巡後知後覺。
他順勢看了眼周圍混亂的場景,似乎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完全可以趁亂離開。
任由修恩十分不滿的藏起他松松垮垮隨意披在身上的上衣,輕佻隨性飄落在混亂中心的青年,轉眼變得正經起來。
方白巡一半後悔一半釋然地說:「算了,看到你沒事就好。」
頓了頓,又問道:「下次還有機會嗎?」
修恩臉色更黑:「我加強了警戒,沒有。」
語氣低沉近乎威脅,但動作卻輕柔,拂去方白巡一縷垂落的髮絲,看清額角的擦傷後眸色一暗,冷硬的臉更煞氣逼人。
「可惜了,」方白巡低聲腹誹,又揚起唇角表忠心:「我已經改了,以後不會再給你惹麻煩,留在你身邊就很好。」
又是很假的敷衍演技,但修恩早就被他乖乖等著自己,對自己滿心擔憂的模樣取悅,不再計較被他排在自己之後的逃離。
守衛說,他第一時間詢問了自己的安危。
又在疑似有機會逃離的時候,沒有任何逃跑的跡象,就這樣等著自己回來。
修恩彼時不信,但現在親眼見到人就在原地等著自己,冷了一路的血管正在緩慢解凍,身體逐漸恢復溫度。
方白巡能感覺到修恩的不安全感,以及現在的滿意。
他將修恩哄高興後,滿是遺憾的掃向一處角落。
好險,差點露餡。
剛剛再往前兩步,始終留在暗處那些人的麻醉劑就會毫不留情的落在自己身上。算修恩心狠,居然在這種情況下都藏了後手。
他無聲微笑,遺憾與慶幸皆有,默默跟上修恩的腳步。
主動握上修恩的手。
「家被毀了,我們今晚住哪?」
方白巡彎著眼睛調侃,「長官還有新的地方能把我藏起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