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陰晴遲了一步,看著消失的人影,臉色慘白。
其餘人修行不夠,看不見燕除月,只好奇月陰晴緊趕慢趕為什麼突然來到稷水。
魏宜說道:「大師兄,你傷還沒好,安樂鎮一行還是我來御劍吧。」
月陰晴擺了擺手,喉間悶咳,「你們去吧。」
「大師兄?」
月陰晴抬頭望著稀薄的月色,踏入即將消失的水路,聲音虛弱卻又堅定,「是我的錯,我如果看不見師姐,怕是此生不復相見。」
添玉狐狸眼睨著月陰晴,龜甲搖的噼里啪啦響,胳膊肘一拐旁邊的黑衣人,正是之前她走在大街上撞到的那人。
添玉悄悄傳音道:「大塊頭,你是從夜淵來的吧?你身上一股死人味是瞞不過我的,你出來的時候還沒洗過吧?只要你帶著我,我就給你卜算你想找的人的位置。」
金蕭眉頭狠狠的擰了起來。
添玉狡黠道:「你先別忙著拒絕。」她晃了晃龜甲,「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後古今無所不曉,說不定你要找的人,我認識呢!」
添玉突然被一個瓶子絆了一下,瓶子半截埋在水裡,半截露在沙子上,她萬事講究就個緣法,於是她拾起看了一下,「這是?」
金蕭低頭接了過來,默默蒸發上面的水,打開封口又趕緊蓋上,他手背一翻,九日春的藥瓶便消失了。
「這是什麼?」添玉見他的神情一凜,接著問道。
他一本正經地盯著添玉的狐狸眼道:「小孩子,不要問東問西的。」
添玉:????
月陰晴一走,添玉也溜了。
所有人聚在稷水,魏宜一咬牙跟著月陰晴一起走了退潮後的水路,槓精二人組直哼哼:「我就不信,別人都能走,我就不能走了!?」
潮水的路慢慢散去,稷水上滿是風雨欲來之勢。
燕除月坐在小小的蓮舟上,她和祝雎坐在舟中,琵琶鬼在舟尾擺渡。
她看著小舟外的吃水深度對祝雎道:「這本是亡者引渡之舟,有來世的走黃泉去幽冥,半路困於執念飄去埋骨之地。」
「你瞧,舟外面的一條刻痕個,就是看吃水深度的。」她指著離刻痕還有段距離的水道:「有些時候,載著的一船執念,會超過這條線很多,然後蓮舟會自己去幽冥,或者埋骨之地,亦或是直接翻了。」
沒想到她和祝雎,再加個琵琶鬼竟然沒多少執念?
祝雎在搖搖晃晃的蓮舟中連眸光也有些輕搖,他微微弓著身子,曲著腿靠在舟舷,緋紅的衣角凌亂地疊著。
「埋骨之地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他問道,聲音聽起來有些啞意。
琵琶鬼悄悄豎起了耳朵。
燕除月沉默一陣,望著舟尖的一盞小燈豆大的光出神,「我記不清了。」
祝雎的視線短暫地在她身上划過,緩緩說道:「可能是一個靠殺戮堆出來的地方吧。」
燕除月望著舟尖高懸著的燈有些眼熟。
定睛一看。
……這不是她的命魂燈是什麼?!
活久見了,燕除月還真沒聽說過命魂燈掉落下界,會掛在渡船上。
命魂燈豆大的燈光卻可以召開黑幽幽的水面,燕除月兩眼發著欣喜的光,這是她的生命之火,現在死灰復燃了。
燕除月搖搖晃晃的小舟內挪動了一下位置,又被祝雎勾住。
她回頭道:「別急,我看個東西。」
她小心翼翼的取下,裡面的燈光的照亮了她的臉。
祝雎看著也有些熟悉,「這是什麼?」
燕除月拿起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這是我的寶貝。」
祝雎盯了命魂燈好半晌,目光又飄回她臉上。
燕除月將命魂燈提在手裡,愛不釋手。也難怪她現在活了過來,原來燈還真亮了,但……按照玄度的話來說,等到這盞燈熄滅,就是她徹底湮滅的時候。
她回頭正好撞上祝雎清亮的眼睛,心中的難過突然消散了,他好像在等著她安慰一樣。
燕除月不敢深思,只能低頭繼續打量著燈,摩擦著上面的花紋,看樣子還挺亮的啊。
稷水裡湮滅了太多生靈,那些怨念聚集在一起,成了青灰色的手不斷交纏在一起,想要將舟上的人牽扯下水。
琵琶鬼看的頭皮發麻,對燕除月說的,「燕仙子……這裡怨念太大,舟上的人吸引力太強,怕是要翻船。」
祝雎斜斜的倚靠在船舷上,在燕除月看不見的時候,滿不在意的將手劃了個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