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書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他只是覺得,比起謝昭野說的那些,帶江燼梧去放燈應該更能讓他歡喜。
今日江燼梧早上醒來時還有些不適,愣是快速處理完了堆積的政務,早早出宮,就帶了幾個不起眼的親衛,就是要去赴謝昭野的約。
誰知又出了這起子事。
「他拿蘊淳做餌。」江燼梧說,「他不是不知道蘊淳是白家唯一的後人。其實他當初會救蘊淳也是,有蘊淳這個白家後人在,才能在白家平反時有人能名正言順重開敬國公府。」
一個活著的小敬國公,遠比一屋子牌位有用。
他甚至猜得到,就算沒有白蘊淳在,謝昭野或許會選擇造一個「白家後人」出來,其實如果沒有白蘊淳,這也是江燼梧會做的事。
只是,白蘊淳不是他們隨手找來的人,而是和江燼梧有血脈關聯的,真正的,白家留下的最後一人。
江燼梧沉默了一會,半是譏半是笑,「默書,謝昭野真的很適合在朝堂存活,對吧。」
「以前孤問他,他說他不喜歡上京,也不喜歡朝堂,惟願有機會能無事一身輕到處走走,如今呢?他是想通了,回來助孤上位,想做權臣了嗎?」江燼梧喃喃。
所以他說,他是為江燼梧回來的?
默書:「殿下,奴才覺得您是不是誤解了?或許謝大人……」
「算了。」江燼梧說。
默書欲言又止。
這時宮人小跑進來說安公公又問太子如何了,江燼梧才想起殿外那老太監。
江燼梧半眯眸子,「傳孤的令,安德佑對孤不敬,藐視東宮,杖責三十。」
默書微驚,「殿下怎麼忽然?」
江燼梧揮退宮人,「去。」
「遵命。」
江燼梧冷聲,「既然陪他做了這場戲,那就做全套。」
默書很快反應過來。
安德佑親近秦貴妃,沒少幫著秦貴妃在雍武帝面前說好話,更沒少給江燼梧上眼藥,但因為他是雍武帝跟前伺候的人,江燼梧一直沒動他,這次江燼梧剛遇刺緊接著就罰了安德佑,落在別人眼裡那就是借題發揮,想敲打某些人。
到時候朝臣又會怎麼發散思維呢?
默書已經能夠預想到了。
*
永和殿。
雍武帝靠在龍床上,得知江燼梧處罰了安德佑後,只幽幽一句,「不敬太子是大罪,傳朕的旨意,再加二十杖!」
五十杖,安德佑也一把年紀了,這一通打完恐怕是小半年起不了身了。
雍武帝闔著眼睛思慮片刻,沖一旁看著最順眼的一個小太監招招手,「來。」
小太監有些惶恐的跪下,「陛下!」
雍武帝:「安德佑養傷的時間,就由你來替他。」
這對小太監來說可謂一步登天,也不太合規矩。
但雍武帝這人是出了名的隨性,不合規矩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明天,你去翰林院把柳青斐召來。」
翰林院承旨柳青斐,是宣徽二十二年入仕,因為年輕又好看,才華斐然還寫得一手好字,是非常標準的文人,於是入仕後就一直在翰林院,前年才升了翰林院承旨,專門撰寫聖旨。
磕頭領命的小太監眼底閃爍,心道,難道要有什麼大事發生?
——
「你今日倒是得閒。」江燼梧沒有帶人,自己一個人出的宮,「找孤出來就是喝茶的?」
「殿下來得正是時候,」謝昭野笑眯眯的像只狐狸,「這可是我特意托人從徽州帶回來的茶葉,煮茶的水也是春天桃枝上收集下的晨露,封在罐子裡在桃樹底下埋了好幾個月,煮的茶肯定合殿下的口。」
「有話就直說,別拐彎抹角。」江燼梧瞥他一眼,然後坐下,沒有拒絕他的茶。
這茶的滋味倒確實挺合他的心意。
「明日不是殿下的生辰嗎?宮中事多,殿下估計走不開,所以臣特意約殿下出來提前慶祝,怎麼樣?」
江燼梧掀掀眸子,「在這裡過生辰?」
「嗯哼?」謝昭野一副「不然呢」的表情。
江燼梧懶得說他,不過嘴角彎了彎,還是看得出來心情不錯的。
謝昭野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殿下且等上一等,臣送殿下的大禮馬上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