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殿下……」
江燼梧剛送走了人,回頭就撞見默書閃爍著濕意的一雙眼睛,望著他欲言又止。
江燼梧對著他笑了笑,「你不會也要勸孤吧?」
「奴才倒是想勸,只是曉得勸不了。」默書忽然跪下,低著頭,「奴才只是想求殿下,讓奴才一起去。」
江燼梧愣了下,隨即一笑,「離了你,東宮怎麼辦?孤也不放心把東宮交給旁人。」
默書仰頭,「殿下不相信奴才的能力嗎?」
「殿下,這次讓奴才跟著吧。」
最後是江燼梧敗下陣來,他嘆了口氣,「好,起來吧,孤答應你。」
「默書,幫孤研墨,想寫封信。」
他說著轉身。
默書立刻意會,跟上去,「是寫給謝大人的?」
「嗯。」江燼梧提筆,「他聽到消息怕會忍不住跑回來,留封信給他,免得他做出些不管不顧的事來。」
默書笑了笑,開始研墨,然後立在一旁,也沒抬頭瞧江燼梧寫的是什麼。
他只是想,自家殿下總說不喜歡這裡,只願閒雲野鶴了卻殘生,但又總是脫不開手,他如此悲憫的性子,將來真能拋卻這裡的一切離開嗎?即便真的能走出這裡,將來到了外頭,見得越多,無能為力之時只怕也會忍不住後悔。
不過默書這會並沒有打算勸他什麼。
索性,一切都還未塵埃落定,不是嗎?
*
「這個時候怎麼會爆發鼠疫?」
留在上京的人從上京送來的兩封急信先後傳到謝昭野手裡。
一般來說,鼠患也是六七月才有,這個時間,連老鼠都找不著幾隻,竟能突然爆發鼠疫?!
謝昭野的第一反應就是,恐怕東宮裡那人又不得安寧了。
大魏近兩代君主都是如出一轍的荒唐,以至於大魏上下早已是危機四伏,直到現在,各地仍有民亂不絕,這個皇位還沒交到江燼梧手裡已經是千瘡百孔了,這個時候竟還能被他碰上鼠疫?
接下來就是想到前世。
——不對。前世絕對沒有這回事!
鼠疫這種事情是絕對藏不住的,如果前世同樣爆發了,他即使在徐州隱居,也不可能不知道!
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到底哪裡不一樣了?
但這一次,不一樣的事情又好像不止這一件。
謝昭野剛看完第一封信,第二封信就到了。
接連來了兩封急信,他本就升起了一絲不詳的預感,拆信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才看到開頭,就猛地站起來。
江燼梧竟然要去金州?他不要命了?
謝昭野能算天算地算人心,但他也算不了江燼梧去鼠疫源區走一趟還能安安生生回來嗎?
謝昭野想:他瘋了嗎?想去送死嗎?
可後又更加無力地心說:似乎,又不意外。
謝昭野握緊拳頭,仰頭瞧了眼今日有些陰沉的天空,忽然想——
雖千萬人吾往矣。
皇后娘娘,您可真是,把殿下,教得太好了啊!
這是許元義和顧玉韜抱著書卷跑進來,「謝侍郎!我們剛從府衙回來,聽說,聽說金州……」
他倆還沒說完,謝昭野已經匆忙越過他疾步往外走去。
就留下一句,「燕池渠的事交給你們了,我要回上京!」
兩人一瞬間瞪大眼睛,趕緊追了上去。
但謝昭野顯然很急,從官驛的馬廄簽了一匹馬,抓著韁繩就翻身上馬。
顧玉韜連忙大聲提醒他:「大人,無詔擅離,是大……」罪啊!
「駕!」
謝昭野的身影一瞬間就遠去了,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顧玉韜後面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