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試探著問:「張叔,要不給阿婆送點麻將樣式的糕點當作供品,你看行嗎?」
這一番話落下,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司清焰身上。
也許是這場面太過熟悉,司清焰已經習慣:「我可以做出供品來,聽說阿婆生前最喜歡打麻將,送她這個,她肯定會喜歡。」
原來自從阿婆摔倒後,就再也不能下田幹活了,往後的日子就是在麻將桌上度過的,據說打得很不錯,弄得大家都知道了她的本領。
「你能做?」張叔顯然不敢相信。畢竟在這片鄉鎮,供品來來去去不過那麼幾樣,稍微有點錢的人也不過是多宰了一頭豬,至於麵食糕點,總是那些傳統款式。
司清焰習慣性地勾起袖口:「應該可以。我是做面點的,開過店,雖然……」
話沒能說完,就被司二叔猛然打斷:「老張,信她,她在國外考過證。」儘管平日裡他寡言少語,但親戚的面子總是忍不住要撐一撐。
「真的能做嗎?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張叔,能借個廚房不?」
沒有人料到,司清焰竟然打算當場親自做給他們看。
她掃視了一眼廚房裡零散的食材和冰箱中的存貨,便開始動手製作。
從櫃中取出所需食材,爾後開始揉捏麵粉成團,動作相當熟練地將麵團分成小塊,像麻將牌一樣一一整齊排列。
一個小時過去了,供品的形狀終於成型。
手腳麻利到讓在場所有人目瞪口呆。
司清焰輕聲叫醒驚呆了的張叔:「張叔,你看看這些,匆忙做出來的,材料有限,但形狀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張叔走近掃一眼,原本愁眉苦臉的面龐瞬間柔和了下來,眼角又開始濕潤。
「這、這真的是麻將!太像了啊,老太太一定會很高興的。小姑娘,您真是太有心了,太感謝您了。」
司清焰忙不迭說著「不用謝」,從未想過自己能在這種場合通過面點撫慰人心。
一股久違的滿足感湧上心頭,她原以為麵包店的倒閉就是一個不可回頭的終點,意味著自己的夢想不過是一個空洞的幻象,然而此刻,她卻在別樣的路徑上找到了被人接受與認同的方式。
又有人喜歡她做的面點了。
司清焰不清楚自己是被張叔的淚水感動,還是因為她終於可以繼續捧著面點夢想,而不必再忍痛割捨。
只不過,司清焰的腦海總在最不合時宜的時刻現出奇怪的念頭。
正當氣氛,她突然開口:「你們滿意就好,等我回去,一定把麻將和麻將桌都做出來。我還能把你們一家幾口都做出來,放在麻將桌的椅子上陪著阿婆。」
她忘了,自己是在做供品。
可沒想到的是,張叔竟然覺得這個主意不錯,絲毫不忌諱地欣然接受。
於是一切談妥後,司清焰跟著二叔回到殯儀館。
摩托車在昏黃街燈下的門口停住,司二叔猶豫著開口:「孩子,別太勉強自己。」
司清焰以為他是擔心她做不出麻將桌子和小人兒,結果聽見他又說:「出殯時間是明天。」
啊這!時間來得及嗎?
第4章 尋覓「你看著我做什麼?」……
司清焰一陣失神,眼前一片空白,愣了幾秒後,猛然間覺得被潑了一盆冷水。
怎麼沒人提前告訴她啊?二叔怎麼也不早點說呢……
她趕緊拿出手機看時間,此刻已經是傍晚時分,原本該是下班回家的時刻,結果剛上班的第一天就要加班,而且這加班還是自己找的。
司清焰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明天幾點出殯呀?」
「早上十一點。」二叔目光投向街角,雙手沉默地插進褲袋裡,「我去跟老張說一聲,只做一副麻將,你看來得及不?」
司清焰有些動搖,幾乎想要點頭同意。可轉念一想,要是能都做成,或許會是對張叔最好的撫慰吧。
張叔不僅不忌諱自己被做成祭壇上的供品,甚至還很期待,那就說明他希望能用這種方式陪伴母親,彌補那些年錯過的時光呀。
司二叔沒有當場立刻反對她的提議,想必也是不想掃張叔的興。
雖然司二叔此刻的關懷讓她感激,但司清焰卻越發確信,這一切必須由她親手做成,以實現張叔的願望。
她把想法堅定地告訴了司二叔,他沒有反對,只是輕輕擺手,示意她去後廚忙碌,而自己則繼續站在外面,終於能抽一支煙了。
點點火星亮起,在煙霧繚繞中,他瞥見了一個人。
居然是時淵洺。
有些驚訝,因為記得齊天曾提起過,今天這男人來過一次,沒想到他又來了。
司二叔並沒有遞煙過去,因為知道時淵洺從不抽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