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私心,不願讓你受苦。
即便妖書一案非江式微所謀,卻也因她而起,按律她也會受到懲罰。
「按律法,我會怎麼樣?」
「末卷之事,非你故意為之,算是被人利用,但也因你而起,這種情況,大概是受以戒鞭笞掌之刑,十下至五十下,視影響大小而作量刑。」
齊珩曾任刑部尚書三年,除卻三司,對律法最熟的便是他。剩下的話,齊珩並未言出。
此事兩名三品重臣殞命,影響極大,若要量刑,江式微恐逃不過笞刑五十下。
五十下,她的手算是保不住了。
「我應該是那五十下吧?」江式微見齊珩不語便已猜出。
齊珩驀然將她攬入懷,在她耳邊沉聲道:「此事我來處理,你不要再管,我不會讓你受那五十下。」
「你這是堵上了自己的清名。」江式微閉上了眼。
「明之,我不能永遠做你和阿娘養在溫室中的花朵,只要有你們在,你們總是會幫我處理任何事,可這件事是我做錯了,我應該去承擔,五十下我是很害怕,但這是我必須該承擔的。」
「我想做江式微,我想自己去承擔這一切後果。」江式微離開了他的懷中,朝著他笑笑,雙睫輕動,眼中的堅持與篤定讓人無法忽視。
齊珩愣了愣,顯然有些意外。
他雙唇翕動,欲言又止,須臾,他勸道:「五十下,你的手可能就廢了。」
若是從此不能再提筆寫字,江式微該如何痛苦難過?如何面對這日後的漫長歲月?
大明宮禁錮了太多人太多事,江式微喜歡看書寫詩文,若是從此斷了她的念想,日日與於刀鋒上行走何異?滿是傷痕,鮮血淋漓。
他也是人,也會有私心,便是世人說他偏私於江式微,他也不願她受此刑。
「是我動了惡念,才讓別人有機可乘,這是我的錯,不該讓別人承擔。」江式微含淚說道。
「我不想你偏私於我,也不想因我而壞了你的清名,明之,我也有自己的驕傲,我不想一犯了錯就躲到你和阿娘的身後去,我已經逃避過一次了,這次,我不想再做逃兵,我也不想讓你看不起我。」
她主動攀上齊珩的脖子,將下頜放在他的肩上,低聲道。
齊珩沉默良久,終究吐出一字:「好。」
「還有這個,我不知道你還願不願意要我這個...犯過錯的妻子?」江式微試探道,她拿出大婚時的結髮,小心翼翼地觀察齊珩的反應。
夜霧沉沉,寒蟬叫聲淒切。【1】
「我要。」齊珩握住她的手溫聲道,他接過結髮,重新放入懷中。
江式微眼中泛著淚花,垂首看著她與齊珩相握的手,一滴清淚落在了齊珩的虎口處,心中的千言萬語噎在喉間,再也說不出口。
其實她真的不值得齊珩對她這麼好的。
謝晏遠遠瞧著榻上緊緊相擁的二人,垂首看著手上的蜜糖,苦澀地笑了笑,只得安慰自己。
起碼她如願了,她是歡喜的。
這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