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皇沉著臉不說話,王總管尖著嗓子叫道:「大殿下您莫要胡說,陛下所有的飲食藥物都是經過御醫再三檢查,還有十數人試吃,從來沒有任何問題。」
大皇子冷笑一聲,這閹人如此激動,不就是因為藥有問題首先第一個懷疑的就是他麼,可惜他也不想想,這會兒跟自己對著幹,待自己登了基,他還能有好下場?
「哼,串通太醫,勾結試吃的人,這不是很容易的事?」
魏皇終於又開口了:「看來你很有經驗了。」
他將大皇子的倨傲看在眼裡,想到之前有人來報大皇子秘密調兵自己還不肯信,只恨自己從前眼瞎,竟沒看出來這是個白眼狼,甚至於都謀反了還不忘構陷自己的弟弟。
只要稍微打聽一下就會知道,那丹藥的藥方是二皇子獻上的,來自一位在民間有聖手之稱的大夫,如今那大夫也已成為御醫。
他怎麼會對要入口的東西不慎之又慎,其間不知召集多少御醫研究過,又叫人試了多少道,自然是確定了有效又無害才敢服下,如今自然不信那藥有問題。
大皇子有些疑慮,都說他病得不輕,怎麼現在看著精神倒還不錯?
他又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魏皇藏在袖中的手不停顫抖著,方鬆了一口氣,笑道:「父皇也不必硬撐了,不如傳位給兒臣,自己好好去頤養天年。」
說著,不顧魏皇的怒視,大跨步向前。
王總管擋在魏皇身前,大皇子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將他扔飛出去,魏皇鐵青的臉已經近在咫尺,他正要繼續前進,斜後方忽然閃過一道寒光,一柄長槍哐的一聲立在兩人之間。
大皇子後退一步,抬眼看到自四面八方忽然湧出了大批士兵,將他們緊緊圍住,而那長槍的主人也身著戎裝,目光凜冽地直視著他。
成厲,他怎麼在這?大皇子甚至來不及驚詫,他帶來的人已經被卸去了兵器,失去了反抗之力,局勢急轉直下,他看著成厲,忽然想到乖乖束手就擒的二皇子,頓時明白自己今天又被人騙了一次。
而這一次,卻是致命的。
他拿起腰間的武器,想要拼出一條血路來,卻三倆下便被成厲打倒在地,終於萬念俱灰,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帶下去。」魏皇閉著眼睛,咽下喉頭的甜腥,面容一夕之間又蒼老了許多,「成愛卿,將二皇子叫來,朕……」
他正說著,忽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很快又失去了知覺。
***
「陛下,陛下。」
魏皇的耳邊一直縈繞著這樣的聲音,這些聲音有大有小,有粗有細,好像同時有數十人站在他身側,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他想要醒來,卻睜不開眼睛,連動一動手指也是奢侈,漸漸的,耳邊的聲音變得清晰,他就像靈魂出竅一樣,聽著這些人的議論。
「國不可一日無主,請殿下監國正是臣等認為的最好的辦法。」
「正是。」
「請二殿下不要再推辭。」
「……」
這些聲音他都很熟悉,每個早朝,正是這些聲音在宣政殿中高談闊論,喋喋不休,如今他病了,他們竟還要在他跟前擾人。
「罷了,諸卿既然堅持,本宮雖愚鈍,也當為了社稷朝堂勉力一試。」
這個聲音他就更熟悉了,可不就是他的另一個好兒子,他知道他這個二兒子慣會伏低做小,因此不喜,沒想到最後還是讓這個二兒子得逞了。
他雖然生氣大兒子的忤逆,但心裡也清楚,大兒子能走到這一步,這個二兒子沒少在背後推波助瀾,可惜木已成舟,罷了,得逞便得逞吧。
一群人又就各種問題爭吵了許久,好不容易安靜下來,他的耳邊又響起了另一個熟悉的聲音,那個聲音暢快地笑道:「這麼多年了,我總算等到了這一天。」
這是他知書達理的皇后,這笑聲卻與印象中截然不同。
「恭喜母后得償所願。」
他感覺有一雙冰冷的手摸上了他的臉,長長的指甲像刀片一樣在他的皮膚的划過。
「陛下怎麼也不會想到,那個藥的確是有問題的,那藥對於一個身體康健的人來說,是可以恢復精神的良藥,但是像陛下這種本就被酒色掏空了的身體,剛服下時越有效,之後虧空的就會越厲害。他每每服下還只當自己身體一如往昔,甚至恢復到年輕的時候,於是加倍糟蹋,都不需要我們做什麼,受一點兒刺激便氣血上涌,性命垂危了。」
原來如此,他心想,卻已經失去了憤怒的力氣,意識又飄忽起來,在徹底失去意識前,他聽見皇后問:「那兩張圖你收好了嗎,陛下倒了,正好由我們來完成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