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褚寒眉頭鎖得如同溝壑,「你……你就這樣看我?」
他低頭去看他,的確是覺得面前的衛銜雪有些陌生,從第一回見到衛銜雪他就覺得這是個柔弱可欺的軟柿子,旁人折辱他欺負他,他回不了手就生生受著,江褚寒把他騙過來時,也沒想到他真這麼天真無邪。
所以這些年來,他習慣了衛銜雪對他諸事順從,他從不違逆的模樣讓江褚寒覺得他一輩子都能這樣占有他,許是習慣了,他也就再沒有給衛銜雪解釋過什麼,但他絕對沒有隻把他當個聽話的花瓶擺置。
可自己在衛銜雪眼裡,就這麼冷漠無情嗎?
心底油然而起的火氣仿佛滾過了五臟六腑,讓他居然氣得有些發笑,「好……」
「你要這麼想的話……」江褚寒今日本就遇著了無數的煩心事,氣惱的情緒找著缺口了,他對著忽然違逆的衛銜雪也沒什麼多說的耐心,他對著後面的降塵就走了過去,一邊冷冷道:「那我倒想看看你有多聽話。」
衛銜雪抖了一下,他回過頭,「你想幹什麼?」
「殿下……」降塵盯了下脖頸前的刀,他沉思一刻,「你別求他。」
降塵接著眼神一定,當即也不猶豫,直接朝那刀鋒上撞了過去,可江褚寒從鴉青手裡將刀奪過,長刀一閃偏開了,降塵撞了個空,人都差點掉進泥淖里。
可他撲下去時後背沉下,後肩處立刻被長刀一下刺了進去,汨汨的鮮血瞬間從刀鋒處湧出來,順著雨滴落在地,降塵身體顫抖,忍不住沉聲「哼」了一聲,整個人真的朝地上摔下去了。
「江褚寒——」衛銜雪偏著身要撲過去,卻被人攥著胳膊攔下了,他膝蓋陷在泥淖里追了兩步,整個人慌張得仿佛失了神,「你別殺他,我錯了,你別……」
江褚寒把刀拔出來,他陰沉著臉回頭:「還要走嗎?」
「……」衛銜雪已經無力地跪坐下來,他望著那決絕的眼神,終於一行眼淚從眼角流下來了,「不敢了,世子……」
「我再也不敢走了……」
第70章 :去留
衛銜雪眼角的眼淚與他臉上的雨水混在一塊,原是分辨不清的,可江褚寒看見他眼睛裡紅了,接著衛銜雪竟然整個人往前彎過了身,他好像虛虛對著那泥淖里磕了個頭,卑躬屈膝地沉到了低處。
他在求他……
這一刻江褚寒好像才真的記起了多年前的那一天,他看到衛銜雪被褚黎為難,逼著他跳池子,後來自己拉了他一把,就有了衛銜雪對他銘記於心的感激。
但今日的情形好像置換了,他好像……變成了那個褚黎。
他逼著衛銜雪留下來,逼著他聽話地央求自己……他也成了那麼多欺辱逼迫他的人里的其中一個。
可江褚寒這場面里再拉不下身來了,今日的禍事那麼多,他在朝堂上受了氣,侯府里被人闖入要帶走他的人,前線的噩耗傳過來他還不知道父親到底受了如何重的傷,這時候偏偏讓衛銜雪知道了當年的真相……
這一切巧得如同刻意安排,幾乎攪亂了江世子所有輕拿輕放的心思。
江褚寒微微抿唇,他身上也濕了,冷意順著衣襟鑽進去,讓整個人看著仿佛更不近人情了幾分,他把手裡的刀「哐當」一聲扔了下去,隨後盯著衛銜雪道:「把他帶回去。」
下面的人撈起一身濕漉漉的衛銜雪,將他重新帶了回去。
長夜漫漫,夜裡黑得仿佛黎明甚遠。
鴉青讓人將降塵帶過去關起來,再回去給江褚寒復命,可他沒在書房與臥房裡找到世子,再思量幾分,也就沒去尋他了。
衛銜雪回了屋,屋裡的燭火點起來,他從門口踉蹌兩步走進去,滿身滴著水就無力地跪落在了地上,他都忘了他膝蓋上還磕疼了有傷,整個人疼得不知傷在何處。
他就這麼跪著,許久也沒有挪動。
但不一會兒一隻手從後面伸過來,抓著衛銜雪後脖頸的衣服扯了一下,帶了點生硬的直接,衛銜雪霎時驚了一下,抱著胳膊慌張地蜷了起來。
那隻手停頓了片刻,江褚寒聲音微沉:「我給你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