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褚寒克制地鬆開了手。
「不能來了?」褚苑也有些皺眉,「阿雪這身子骨的確是要好好養養了。」
「誒——褚寒你……」褚苑一轉頭,就見身邊的人一言不發地開始往回走了,「宴會在即你幹什麼去?!」
「阿姐說我去幹什麼了都行——」江褚寒往回走的步子一點沒停,「我現在就去找他。」
「不是你……」褚苑沒攔住人,江褚寒犟起來拉都拉不住,她只好示意後面跟過來的隨從趕緊跟過去,然後一個人先進了大殿。
但褚苑方才進去,就望見已經入席的褚霽朝著門口的方向望過來,他好像方才同身邊的人說了什麼,碰到褚苑的目光,便沖她很輕地笑了一笑。
意味不明。
入宮的時候還是雪停,今日的宴會乃是夜宴,時辰晚些又重新飄起了雪,江褚寒沒帶傘,走了幾步就有雪往他身上落過去,他踩著雪就朝衛銜雪的寢殿走了過去。
江褚寒也說不好他這衝動是哪來的,許是……太久沒見到衛銜雪了。
江世子平日裡其實也還算是心大,怎麼著他也不願意把衛銜雪往不好的心思上想,可這些時日他是真覺得衛銜雪在躲著他。
草場那日衛銜雪匆匆離去,江褚寒以為他是嚇著了,所以之後入宮述職特意繞了路去他的寢殿想要見他一面,可次次都湊得不巧沒能見著,江世子自己忙是一回事,但若是衛銜雪要見他,他提著燈籠夜裡也是樂意去的,可是沒有,衛銜雪連封書信也沒捎出來,唯一的一點交集,近日呈上去御前硃筆批的摺子,上頭的字跡江褚寒略一辨認,就能看出是衛銜雪代了筆的,他甚至是昨日還去了御書房。
怎麼就突然生病不能來赴宴了……
近日下雪天冷,衛銜雪身子骨的確一直不好,害了病也不算奇怪,但江褚寒這些時日見不著人,幾次三番自己圓說,都是用著宮宴就能相見的說法,可今日怎的還是見不著?
擱他自己猜來猜去不是江褚寒的性子,他現在就要見著衛銜雪問明白。
衛銜雪正站在自己寢殿門口。
殿外天色晦暗,天上又飄起了雪,衛銜雪披著一身厚厚的斗篷,迎著冷風朝外邊伸了伸手,今日這雪沒下成棉絮一樣,只是細細塵土一樣的雪沫,落在他手上即刻化得了無蹤跡。
衛銜雪望著手裡空蕩蕩地出神——其實若是不受冷風侵擾,大梁的雪的確是好看的,是比起燕國的花團錦簇要不一樣的好看,衛銜雪從前在大雪裡吃過苦頭,所以多年來不敢再細看這雪景里的光景,今時不同往日,他才能真正站在這裡看一看屋檐下的落雪。
宮裡種了紅梅,這年節的時候開了,同那白雪相襯,正是明艷好看的時候,但衛銜雪見著梅花容易睹物思人,就挪開了眼。
這一看恰巧看見有人過來,一個小公公端了東西送過來,在他面前跪下來行禮,「公子今日不去赴宴,給您送了壺酒過來。」
衛銜雪把手放在唇邊咳了聲,「勞煩你了,放進去吧。」
那小太監把酒端進去,衛銜雪也吹夠了冷風,便進屋去了,屋裡倒是暖和,他解了披風,年節宮宴熱鬧,衛銜雪讓屋裡的人都去湊熱鬧了,沒留人伺候。
他等人走了,自己從柜子里找了個盒子出來,他端著放在桌上,自己坐過去打開了盒子,裡頭放的是個繩結,邊上串了一小節竹子,已經被他細細打磨過了,打了孔洞能吹口哨,其他繩結的部分穿了幾粒不同的珠子,有些玉石瑪瑙之類的石頭,也有一些是檀木菩提這類,玉石他自己磨不出來,是去撿的現成磨好的珠子,木頭卻是衛銜雪自己拿刻石磨刻的,旁邊還放了幾粒沒穿好的,他撿了粒菩子和刻刀出來,把盒子合上了,然後坐在桌邊開始細細地雕著那粒菩提珠子。
那刻刀尖銳,衛銜雪刻得專心,可不想殿門忽然給人敲開,那外頭的聲音直接喊了一句:「衛銜雪——」
這一句來得太突然,衛銜雪手裡忽然一抖,那尖銳的刻刀猝然往他手指間偏了過去,直接就對著他指尖上刺進去了,衛銜雪忍不住「嘶」了聲,馬上就有鮮血從他指頭上涌了出來。
衛銜雪當時的反應只是趕緊把珠子拿開了,沒讓那菩提珠子沾上他的血,隨後他趕忙把珠子和刻刀重新放進盒子,端著往桌下藏了進去,隨後才掏出帕子把自己的指尖包住了。
有點疼。
衛銜雪回頭一望,就見江褚寒已經推門進來了。
江世子這些年還是改不了登堂入室的毛病,可衛銜雪還是更詫異他怎麼會過來,這時辰宴會都要開始了……
「你……」衛銜雪站起身,「你,你怎麼來了……」
江褚寒見到人就發不起脾氣了,他侷促地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回過頭把寢殿的門關上,「我來,我來看你……」
江世子往衛銜雪臉上看了會兒,實在分辨不出他生病的端倪,衛銜雪臉色一直不好,冬日裡更一直都欠些血色。
衛銜雪把手藏進袖子裡,他嘆了口氣,「我是告了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