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昭要了個臨江窗邊的位置獨酌,聽著江面上花船里雜亂的人聲和絲竹彈唱,祁昭一杯接著一杯,越喝越愁。
但這方世界似乎就沒有不愁的人。
東邊那桌書生,一直在抱怨夫子偏心,同窗不誠,課題太難,世道不公;
西邊那桌倆漢子,喝得酩酊大醉,其中一個前腳剛痛罵妻子是母大蟲,鐵公雞,後腳就拿出從妻子那偷來的嫁妝簪子抵酒錢;
失落的舉子,行腳的商人,擺攤的小販,酒樓的老闆……凡是來這兒花天酒地的,似乎都能給自己找出幾句愁破天的道理。
祁昭覺得今晚沒意思,上回他還遇到富家公子調戲良家女子,被良家女子的大哥當場打斷了腿當狗騎的餘興節目呢。
相比那晚的狗血和激烈,今晚這些酒客的故事委實太過平淡。
就在祁昭打算起身離開的時候,身後一桌的對話吸引了他:
「聽說了嗎?有一女富商今晚在得月樓花重金找相好的呢。」
「世風日下,這年頭女的都敢正大光明找相好的了,好歹藏著點兒。」
「甭管藏不藏,人家那金銀珠寶海了去了!」
「真的假的,別是個繡花枕頭,找噱頭呢。」
「有正經來路!江南首富,金氏長女,現任族長,金子堆兒里長大的人,說只要讓她看對了眼,雖說給不了那夫郎名分,但她願意送出名下兩成產業。」
「才兩成?不過也是,就是找個相好的,又不是談婚論嫁。」
「才兩成?你知道是多少嗎?人就明說了,折銀二百萬兩!」
「多少?二,二,二,二百萬!乖乖,那得是座銀山了!」
「可不咋地!也不知哪個男人誰能入了那金疙瘩的眼啊。」
「住口!什麼金疙瘩,那明明是個金菩薩!話說金菩薩出這麼多錢,要求只怕也高吧。」
「倒也還成,就容貌俊朗,知書達理,身家清白什麼的,主要看眼緣,我三姨她女婿姑姑家的小兒子說今晚就去試試……」
祁昭剛開始也只是當個新鮮事在聽著,誰知聽著聽著,就被『二百萬兩』四個字擊中了靈魂,連喝酒都心不在焉起來。
那可是二百萬兩啊!
若是他此刻手裡擁有那二百萬兩的閒錢,季庭州七十萬的軍餉,李觀棋五十萬的賑災銀,甚至還有餘錢去修河堤,清理開拓運河河道……
最近令他發愁的難題都能迎刃而解了。
祁昭狠狠心動。
自問容貌不醜,讀過詩書,身家……也還算清白。
不就是當相好的嘛,為了這天下,他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