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送回小院兒。
她說,「你昨晚上沒睡好,這會兒躺下睡會兒吧。」
服侍她躺下,給她蓋上被子,她轉身欲走,卻被扯住了袖子,她回頭對上張氏那雙滿含著哀求的眼睛,蘇錦書輕嘆一聲,「蘇家與彭家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彭吉堯在西北做督糧道,他之所以能順利地貪墨那麼多軍糧軍餉,你以為都是他一個人的能耐嗎?他貪墨的很多銀兩都會被送入京都,送給誰,你猜不到嗎?那些銀兩蘇恆會送出去,替彭吉堯賄賂高官,讓他能繼續坐穩督糧道這個官位,你以為蘇恆不會從中取利嗎?就算他沒有從中取利,那這些年他幫著彭吉堯用銀錢腐蝕收攏的大小官員,都是他的罪,你覺得以我,一個後廚廚娘能有多大的能力幫你把他救出來?」
停了一會兒,她又說,這個案子已經驚動了皇家,皇上說了,不管是誰,只要牽扯其中,那就要嚴懲,重判!你如果就是覺得與蘇恆情深意長,想要與他生同眠,死同穴,我不阻攔。
說完,她輕輕扯開張氏的手,走了出去。
她並沒有離開。
雖說她真的不太喜歡這個便宜娘,幾十歲了,依舊是個拎不清的戀愛腦,可是,她還是放心不下,張氏是她兩世為人,唯一一個算得上愛她,並與她有血脈關係的人了。
對張氏說的話,可能有些絕情冷血,可她還是做不到坐視不管,任憑她去死!
抱著膝蓋坐在台階上,夜涼如水,她將自身融入這夜色中,竟也沒覺得冷。
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感覺有人把一件披風披在她身上,她驀地抬頭,「你回來了啊?事情都忙完了嗎?「
秦逸之對她笑了笑,沒回答,卻也坐在她身邊,「你希望他活著嗎?「
她知道他問的是誰。
蘇錦書沒回答。
她無法回答。
從張氏那邊,她希望蘇恆不死,這回蘇恆即便能苟活,那也只能是被罷官,而且是終生不得再用的那種,蘇家肯定是被查抄了,他成了一個沒權沒勢的小老頭兒,若張氏願意,她跟著他,那剩下的十幾二十年,她應該是幸福的。
因為戀愛腦的唯一心愿,就是與愛的人在一起。
可是,從秦逸之這邊,如果他真因為她違背職責地放了蘇恆,那這就是給他的官場生涯埋下的一顆不定時的炸彈,一旦那一天被別有用心的人舉報,他不但會丟官,甚至連性命也保不住!
為了蘇恆那種小人,不值當要眼前這個偉岸的男人付出那麼大的犧牲。
半個月後,終於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彭吉堯貪墨軍餉案結案了。
主犯彭吉堯當眾車裂,以儆效尤。
彭家誅三族。
其他與之同流合污的官員也都各自按照罪大小,被判刑的被砍頭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