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師妹還想去哪兒?」容成宣不動聲色將身子往後仰。
「當然是去投壺啊,那兔子燈可愛,桃花髮釵也漂亮!」烏時靈意味深長地說,「我啊,兩個都想要!」
夜色漸深,可逛廟會的百姓們興頭不減。
李錦繡提著兔子燈,一路上都心事重重的,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河邊,看著許多凡人圍在河邊放河燈,水面在月色下波光粼粼的,無數河燈從掌心滑入河中,順著河道飄走。
人間素來有放河燈的習俗,多是對已逝親人的懷念,也有對未來的期望,若是在七月半放河燈,則是為了祭奠祖先或超度亡靈。
可眼下人間早已過了七月半,又是在廟會上,入眼可見都是一群少男少女,只怕多是為了祈願恩愛長久之類的。
江寒溯見他一直在看河燈,便去買了兩盞來,李錦繡本來想推辭的,畢竟別人都是貨真價實的真情人,一起放河燈,他和師尊算怎麼個回事?
李錦繡對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晰——他從前是師尊的徒弟,現如今是師尊的爐鼎!
人一定要有自知之明和準確的自我定位,否則就會像小丑一樣,無論走到哪裡都惹人恥笑。
「既到此處一游,不若入鄉隨俗,今夜也不算白來一趟。」江寒溯語氣平淡,說這話時直勾勾地盯著小徒兒的眼睛,似將他的靈魂都看穿。
他倒是要看看,小徒兒能為容成宣魂不守舍多久!
穿著師尊親手挑的衣裙,戴著師尊親手簪的髮釵,還提著師尊送的兔子燈,站在師尊身邊卻在想另外一個男人!
真是他的好徒兒啊!
李錦繡絲毫沒察覺到師尊隱忍克制的火氣,甚至都沒發現師尊眼底的寒意,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學著其他人的樣子,在河燈上寫字,可提起筆來又不知該寫什麼才好。
如今的他,不過是借用了別人的身份和肉身,才得以回歸陽間,真正的李錦繡早就被逐出師門了。
師尊不要他了,師兄們也不認他。
時過多年,李錦繡依舊還是當初那個沒人要的小乞丐,四處飄零,如無根的浮萍一樣。
他的將來會怎麼樣,他一無所知。
對將來有所期望,也有希冀,可他的期望和希冀註定是飛蛾撲火,一場空!
當爐鼎的,有幾個到頭來能有好下場的?
若是將來被師尊發現,他就是當年那個欺師滅祖,以下犯上的孽徒李錦繡,只怕還是會殺了他。
李錦繡心緒紛亂,腦袋隱隱發懵作痛,等再回過神時,已經在河燈上寫下了一句,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