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循禮平日最愛與武功太守談論天下局勢、用兵之道,談起許多知名的戰役時,王循禮更是口若懸河,一副若自己當主帥定能扭轉乾坤、轉敗為勝的豪邁氣場,因此與懷揣著一腔熱血抱負的武功太守一拍即合,他也深得太守賞識,武功太守不僅認為王循禮有不世之才,也將武功的軍隊都託付給了王循禮。
聽聞王循禮想要出城迎戰段雲楓,武功太守當即興奮道:「循禮果真有破敵之道?」
一幕僚立即勸道:「段雲楓最擅野戰,晉軍的漠北鐵騎絕非浪得虛名啊!一旦到了平坦的地勢,那騎兵沖陣起來我軍如何抵擋得住?將軍不如堅守不出,這樣段雲楓便無法發揮騎兵的優勢了。」
誰想,那王循禮卻自信道:「段雲楓所率的前鋒軍不過五千騎兵,有何可畏懼的?我自有克敵之法!」
武功太守此刻已是一點反對意見都聽不進去了,當即拍案道:「好,好,好!我有循禮,如伯牙遇子子期,此生無憾矣。」
當即撥了一萬人馬給王循禮,命他出城引戰。
……
武功城外,段雲楓本已琢磨起了攻城之法,卻聽聞手下斥候匆匆來報,說方才有一隊人馬從武功城中浩浩蕩蕩地駛出,已在渭河前方的丘陵下擺起陣型。
那陣型瞧著倒是十分不尋常,以前從未見過。
「莫非還能是什麼烏龜王八陣不成?我倒要親自瞧瞧。」 段雲楓嗤笑一聲,率領幾十名親信爬上那丘陵,親自觀摩王循禮擺下的陣型。
他只見那步兵方陣的最前方,竟站了數千頭耕地的牲口。
而每兩頭牛的身後都拖著一輛戰車,這些牛和戰車在步兵與騎兵隊列前方組成了一個牛車陣,用以防禦漠北鐵騎衝鋒。
段雲楓的左右親兵已然笑得直不起身子,「將軍,他們這是想做什麼?」
段雲楓騎在馬上,觀望著下方荒誕的景象,十分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的面部肌肉,才沒有笑出聲,「這陣法倒是許久未瞧見過了,這武功城中不知請來了哪路高人?」
左右親信道:「想來這位『高人』定是上了年紀,竟連牛車都用上了。」
段雲楓一揚馬鞭,笑著與左右道:「傳令全軍,今晚開葷了——」
……
戰車興於千年前的舊時代,自從馬鐙被發明出後,戰車無論是衝鋒的速度還是機動性都遠落後於騎兵,因此逐漸被淘汰。
但王循禮認為戰車陣在防範重騎兵衝鋒時,仍不失為一種有效的防禦性武器。
他想得也十分美好,他的軍陣由牛車擋在最前面阻擋晉軍騎兵的衝鋒,待對方人仰馬翻之際,再派出自己後方的步兵與騎兵主力部隊,對晉軍進行圍剿。
王循禮擺好陣型後,聽手下斥候來報,段雲楓的五千騎兵已在對面的丘陵上列陣完畢,似乎隨時準備發起衝鋒。
王循禮見一切都在自己的預料之中,正洋洋自得之際,忽然聽丘陵上一陣擂鼓聲躁響,嘶喊聲震天,但晉軍並沒有衝下來。
「嗖——」
一支支密密麻麻的火箭卻借著風勢,劃破上空,向自己的軍陣襲來,火勢瞬間在王循禮的牛車陣中蔓延肆虐開。
千餘頭受了驚的牛變成了「火牛陣」,開始不分敵我地一陣猛衝,王循禮的軍陣中一時間人畜大亂,牛車人馬互相踐踏者無數,很快,便成了一盤散沙。
而此刻,一直在丘陵上觀察局勢的段雲楓抽出腰間長刀,一夾馬腹,下令全軍出擊,數千漠北鐵騎如同席捲的浪潮般涌下,沖入毫無還手之力的王循禮軍陣中一陣廝殺。
僅一炷香的時間,王循禮本人當場被俘,部眾盡數潰敗四散,與此同時,晉軍還俘虜了數百頭牛。
武功太守見自己最器重的部將,在段雲楓面前竟連還擊的餘地都沒,短短一個下午的時間便輸光了自己全部的身家行當,他整個人宛如被驚雷劈了一般,瞬間從建立宏圖偉業的美夢中清醒了過來。
王循禮被俘的半個時辰後,武功太守開城獻降,向段雲楓交出了自己的太守符節。
……
鳳翔,禁軍統領陳崇的私宅中。
「將軍……」 陳崇左手擁著一個十分貌美的舞姬,對方手中舉著酒盞,「你說長安城離鳳翔那麼近,那鎮北王父子據說還有漠北血統,又如此兇悍,萬一帶兵打過來了可如何是好?」
陳崇張嘴銜過她手中的酒盞,酒水沿著唇角一路蜿蜒向下,滑入敞開的衣襟,他在那舞姬唇上親了一口,「怕什麼?」
他嗤笑一聲,「從前日獲得的密報來看,姓段的已與那戲子皇帝反目,此刻兩人怕是在長安打得不可開交呢。」
「有將軍在,妾身便不怕了。」 那舞姬笑著又要給陳崇倒酒,忽然聽屋外看門的隨從高聲道:「將軍,前線的探子有急事要向您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