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沈意之心中恍然塌了一個角。
她從前循規蹈矩,事事都要做到謹慎小心,要為閨秀典範,就不可做起到負向引導的事情。
然而她重生回來只是想要為自己求一條生路,只做了這一件離經叛道的事情,就被自己最親近的妹妹學了去。
她自己要作死,沈意之又能怎樣。
沈灼庭向來不奢求子女如何飛黃騰達,只求安穩度日就夠了。
女兒做到這份上,難不成真是動了真情?
「我壓下來了,先來問問岳父大人的意思。」
蕭勿一聲「岳父大人」聽得沈意之頭皮發麻,有些恍惚,這話從向來笑意不達眼底的蕭勿口中說出來,還真是有些……割裂。
「妹妹現在還在宮中?」沈意之輕聲問道。
蕭勿點了點頭,詢問道:「你要去接她嗎?」
沈意之思索良久,決定還是救一救沈毓棲,於是便去換了身衣服,跟著蕭勿出去。
沈意之又見到了這輛華貴的四駕馬車,她一出門,就見到探頭出來的蕭陸,一臉春光燦爛,揮著手喊道:「小王妃,好久不見呀。」
在車前,蕭勿很自然地伸出手臂,沈意之也不再扭捏,便借著他的力,登上馬車。
今日的豪華馬車裡比之前看上去還要精緻一些,車廂內放上了略帶花果清甜的薰香。
是女孩子一般會喜歡的味道,或許裡面還摻雜了安神香,沈意之聞著覺得香氣馥郁卻又不膩,還有一種能安心的感覺。
車簾外的天是艷陽高照,車內也是暖烘烘的,蕭勿將他那雙讓人看著總是感覺凶的眼睛閉上了。
這馬車著實大,那麼大一個蕭勿坐在裡面也不顯擁擠,但他兩條修長筆直的腿藏在衣擺下,不敢伸展。
沈意之坐在對面,視線在蕭勿身上來回。
她突然起身,主動坐去了蕭勿身側。
京都的世家閨秀們就像一個小群體,如果哪家姑娘用了一款好用的香澤,那麼許多姑娘都會爭先去買,掀起一陣消費熱潮。
那一陣子就會走哪都聞到類似的香,但沈意之坐過來時,撲面而來的香味卻是蕭勿未曾在別人那裡聞到過的。
略微帶了一種嫩茶芽尖的清新氣味,仔仔細細地嗅上一嗅,還能隱隱聞見一點苦澀。
蕭勿想到許多年前的一個小女孩,站在凳子上與太子對弈,高高揚起手臂,踮著腳尖落子,口中喊著要將太子「殺得片甲不留」,那時,她渾身都散發著糖果的清甜氣味。
那時「大殺四方」的落子之手,軟糯胖乎。
現下,一隻修長纖細,冰冷柔白的樣子,現在又覆上了蕭勿的手。
蕭勿隱隱顫了一下,沒有動作。
沈意之見蕭勿睜開了眼,眼中澄澈如寒潭,探究著望過來。
她輕抿了抿唇,柔聲開口,「我今日是第一次見新帝,心中有些膽怯,殿下一會可以一直陪著我嗎?」
蕭勿喉間輕顫,語調:「嗯。」
但心道怎麼當初見太上皇時不見膽怯。
沈意之得到肯定回答後,鬆開了手,蕭勿感到那片冰涼在離開前稍微溫暖了些,她總是這樣,讓蕭勿心猿意馬。
又聽沈意之問:「殿下近日是否很忙?」
蕭勿視線掃過來,沒有直面回答。
好半晌後,她才聽見蕭勿又說:「明日沈姑娘進門後,即住進我安排的後院,你自可用攝政王妃的身份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會讓小六陪著你,遇到困難也可以讓他來找我,我的力所能及必不推辭。」
「所以,不必再,與我逢場作戲。」
糟了,沈意之的第一反應是,自己表演的還不夠真情實意。
這是要……冷落她。
前世對待莫允修,她也不曾如此上趕著討好,她如此這般表達思念表達愛慕,蕭勿還是認為她在逢場作戲,看來是蕭勿不懂愛情。
霎時間,沈意之紅了眼眶,兩隻冰柔手掌再次握著蕭勿,紅著鼻尖靠近了他,「殿下,臣女一片痴心竟被殿下看做逢場作戲,這不打緊。」
「臣女心裡清楚,現在時局內憂外患,殿下從一個不受寵的世子爺走到現在不容易,步步艱辛,行差踏錯就可能萬劫不復,所以臣女很久以前就心悅殿下,殿下的努力,艱難,臣女都看在眼裡,這才心疼。」
「正是因為心疼,所以才想問問,關心殿下,不知臣女哪裡做得不好,竟叫殿下以為臣女是在逢場作戲?」
此番話一說完,柔柔弱弱的閨秀眼裡,竟潸然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