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頭望向賴清歡,乾巴瘦小的身板,看上去也才八九歲的模樣,她竟是從青樓逃出來的。
此事與莫允修有關嗎?
沈意之悲從中來,她記憶中的莫允修不該是如此。
即便是再恨他,聽到這件事,沈意之還是覺得心臟難以抑制地被攥緊。
「雲霜,我們得去看看。」
雲霜方才聽了賴清歡講她們是如何如何被騙過來,又是如何如何被毆打虐待,此時聽沈意之這樣說,連忙攥住了沈意之的手腕:「小姐,那裡危險!」
沈意之半垂眼眸:「雲霜,你還記得我在路上對你說過的話嗎?」
雲霜眼神閃爍,想了一陣:「小姐,你的意思是,一直跟著我們的一波人,可以保護我們?」
沈意之:「他們本就是保護我們的,現下,我們也可以利用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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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鴇已經帶來了七八個孩子,男孩女孩都有,蕭勿坐在屋內正中,看著眼前畏畏縮縮的孩子們,和一直打量他神色的老鴇及鹽丞心腹,面色不顯陰晴。
「這些都不滿意嗎?」老鴇小心翼翼的,還是弄不清楚蕭勿的喜好。
蕭勿坐在其上,房內氤氳香氛,厚重刺鼻,本就不乾燥的空氣因他不發一言的寂靜而顯得更加潮悶。
紅燭白窗,如此見不得光的勾當,在這間包廂里,大大方方地門窗大開,將窗外的沉沉黑幕壓將進來。
蕭勿揉了揉眉心,硬挺的輪廓在手中陰影下隱隱模糊,另一手修長的食指輕敲著桌面,修長的雙腿交疊,腳尖輕輕朝一個方向點了點。
老鴇立馬如同明白了蕭勿,立即將他腳尖所指的孩子向前推了一把,身邊幾人七手八腳地將剩下的孩子連拖帶拽往門外拉。
「啊!救命!」
蕭勿身後的窗邊突然響起一陣女子驚呼,他有了一陣不祥的預感,側過頭去看聲音來源。
那裡不見有人,但不一會,嘩啦一陣訓練有素的步伐從屋頂傳來,緊接著,接二連三的黑色身影從窗外魚貫鑽入。
老鴇們立即戒備起來,也從門口嘩啦啦湧進來一堆侍衛,把整間包房圍得水泄不通。
然而闖進來的黑色身影卻在看見蕭勿時,與那蹙著眉的蕭勿大眼瞪小眼。
在看清局勢後,以為這些人包圍的是蕭勿後,黑衣人立即將蕭勿和一群孩子護在中央。
兩方沒有人講話,就這樣對峙著。
沈意之沒聽見裡面打鬥的聲音,探出腦袋往裡望去。
從她的視角望去,那個該死的坐主位挑孩童的賊子藏在屏風後,翹著二郎腿一派自得。
沈意之沉著眼眸,恨自己手邊沒有弓箭,將那賊人一箭了結。
她看見了那些與賴清歡差不多大的孩子,顫顫巍巍瑟縮在那人面前,氣血翻湧。
蕭勿想起了剛才那一聲呼救,又看見了面前被自己派出去保護沈意之的暗衛出現在這裡,便起身行至窗邊,一把揪出了窗下的沈意之。
沈意之驚愕之際見是蕭勿更加怒從心頭起,眼底儘是失望,她狠狠地將自己的手腕從蕭勿手中掙脫。
蕭勿知她是誤會了,現下也不是解釋的時機,一手抄過她的腰,就將沈意之撈進了屋內。
「誒喲大人,你這家務事是不是沒處理好啊……這這……」老鴇見狀陪著笑臉過來,一臉歉意:「今日實在不是時候,小的們就先下去了。」
暗衛首領劍柄攔在老鴇身前,面無表情,等著蕭勿發話。
誰知那老鴇卻是面色從容,見此情形絲毫不慌,白嫩手指搭上劍柄,輕輕一推,沒推動。
紅唇粉脂燦然笑道:「官爺是第一次來尊州吧?不懂尊州的規矩沒事,但買賣不成仁義在這個道理,應是懂的。」
那鹽丞心腹看情形不對一早就溜了,整個包房,就剩下了森森兵戈之氣。
三四十歲的老鴇風韻猶存,被無辜孩童受盡折磨帶來的財富,滋養得豐腴婀娜,她掐著自己腰肢輕盈地從劍柄前扭到了一邊:「你們這些京都來的官啊,都傲慢,但從來沒有哪個從我這齣去是不滿意的。」
「今日是大人自己家務事沒有處理好,斷然不能砸了我這攤子不是?」
沈意之平復了一下情緒,偏頭看見了蕭勿下頜的痣,隱隱牽動,他勾了勾唇角,嗓音低沉迷離:「家務事?誰能管我?」
他轉過臉來,衝著沈意之輕笑著:「我來尊州便是為此,夫人鬧這一出,豈不是讓為夫難做?」
他試圖讓沈意之讀懂他的意思,沈意之只是神色淡然地望著他,半遮眼帘,不明情緒。
蕭勿眼神示意暗衛頭領,讓他們靠近沈意之身邊,又道:「送夫人回去,好生看守。」
沈意之也扯了扯嘴角,語氣淡然:「夫君開心便好。」
根據賴清歡所說,被抓來的孩子遠不止這些,沈意之想要救出那些孩子,仍要從長計議。
今日見到蕭勿在此,實是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