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勿一騎絕塵趕到了沈意之身邊,從馬背上躬身一把就將沈意之撈到懷裡,又立即轉身回到了踏日而來的大軍中。
「麼麼,不要再衝動了,蕭勿不值得。」蕭勿難過極了,他若是因此失去了沈意之,他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此時將沈意之揉進懷裡,勒馬後,垂眸去看沈意之的眼。
「我有把握的,你這樣帶著大軍過來,打亂了原本的計劃,該如何收場?」沈意之秀眉緊蹙,回頭去看莫允修。
蕭勿握過韁繩的手帶了些粗糙毛躁,他捏著沈意之的下巴強迫她轉回來,又將沈意之的腦袋按在了自己胸口,聲音震著胸腔,沈意之耳畔發麻,「別怕,沒事的。」
莫允修揮了揮手鎮住了身後大軍,獨自朝蕭勿的方向走了幾步,「孫尋舞師承鬼谷,便也習得了一個壞毛病,便是醫病只醫半分,剩下半分,用來討價還價。」
「如今她不在了,討價還價這半分便便宜了我。」
莫允修滿不在乎地攤開了手,他沒有穿盔甲,身上只有一件黑得滲人的布袍,但蕭勿這邊也確實沒有人一箭射|死了他。
「我不在乎,你便沒有了討價還價的資本。」蕭勿冷嗤道。
「你不在乎?」莫允修笑道:「你不在乎的東西,卻是你懷裡那人在乎的,難道要叫她剛才白白跪了我?」
沈意之抬起頭來,望向蕭勿。
蕭勿輕嘆一口氣,「你忘了那日答應我的。」
莫允修又笑了,笑得諷刺,「我離開了啊,莫允修也已經死了,現在站在這裡的是相嫪,而且,是你沒管好夫人,是她來招惹我的。」
沈意之擰著眉,「這果真又是你的計謀?」
蕭勿擔憂沈意之又會因這個丟下自己一走了之,連忙解釋:「不,我只是叫他離開你,離開大鄴,我沒有再殺人了。」
沈意之沒有說話,只又伸過手去環抱著蕭勿的腰。
蕭勿僵了僵,沈意之沒有怪他,終於鬆了口氣。
「堂堂屋啟國師,跑到大鄴來考取狀元,苦心孤詣多年,閣下還真是藏得挺深。」
「不苦啊。」莫允修毫不遮掩地又伸出右手來,摩挲著手腕上的絲絛,「不過是為了權利私慾罷了。」
莫允修身後,簫煥著一身盔甲走出,鐵盔遮住了原本光亮的頭頂,看上去與蕭勿更相似幾分,只是笑聲聽起來,陰柔詭媚:「好久不見啊蕭勿。」
二人的父母都是血緣至親,又有相似面貌,但兩人卻永遠站在對立面。
蕭勿高坐馬背,瞥著遠處的簫煥:「心愛之人已離世,你獨自苟活,還真可悲,有心與我對峙,怎不去墳前看看孫尋舞?」
「你說什麼?」簫煥果然不知道。
沈意之此時是面對蕭勿的,她扭過頭去往向簫煥,見他面色如常,分明就是解了毒,沈意之更加憤恨。
她在馬背上轉過身,對簫煥道:「你低估了她對你的愛。」
「她與你服了同樣的毒,早已身亡。」
「同為鬼谷聖手的徒弟,相嫪有解藥,孫尋舞就沒有嗎?」
沈意之語氣平靜,卻句句扎在簫煥心上。
他不可置信地搖著頭,「怎麼可能!她那麼惜命,怎麼可能會服毒!」
說著便要衝上去找沈意之問個清楚,蕭勿又挽弓一箭射到了簫煥腳邊。
卻一口氣血湧上來,也吐了一口黑血,當即便覺天旋地轉,跌坐在地上。
他靠在一邊士兵手裡的盾牌邊,緩了好半天,沈意之第一次見這個人如此狼狽,和著盔甲跌進濡濕的泥雪裡,渾身髒透。
他緩緩轉過眼去看向莫允修。
莫允修卻捻著手中的絲絛,斜低著眼睨著他,嗤笑一聲,又做成無奈狀,道:「都說了我和孫尋舞師承一脈,解毒解一半,是師訓。」
「孫尋舞死了,你陪她去咯。」
簫煥長嘆一聲,冷笑道:「你們屋啟人,心眼真多。」
沈意之難掩震驚,身體都沒忍住顫抖,她被身後人緊抱著,才稍稍感受到了安穩。
她從未認識過莫允修。
簫煥死不足惜,但莫允修竟連身邊人都不放過,「相嫪,你果真夠狠。」
莫允修望向沈意之,他迷離著眼,自嘲一笑,「狠嗎?」
「他背著我要殺了你,」他又轉頭去睨向簫煥,「我說過沈意之不能動,是你違背我們的盟約在前。」
「現在,我身後這大軍,足夠我去踏平屋啟皇宮了。」
簫煥靠在那裡口中不住湧出血,他此時的痛楚,更甚孫尋舞的千萬倍,他啞著嗓子:「白……白馬道……」
「你還想著白馬道呢?」莫允修看著簫煥只覺得好笑,他的黑靴踩上簫煥胸口,「你都要死了,還想著白馬道!我一早便跟你說過,我志不在白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