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有怕死的本能,就說跳樓吧,你對象看著你摔得比爛茄子還稀碎,估計那點殉情時的勇氣早就嚇得沒了。要是看見你服毒,兩天一翻,生不生死不死,摳著自己的喉嚨,吐出最後一口氣,哪還敢陪你一起啊。
要真殉情,兩個人手拉著手,一起搞定才比較靠譜。
其二,鐸俏和她媽吵了一架,情緒激動,青春期的少女想不開要自殺,作為她的對象收到她要自殺的簡訊,第一反應不是把她救下來,而是自己也跳樓了,這實在是讓人無法理解。
雖然鐸鞘是個心理學家吧,但是她確實是無法理解因為殉情而自殺的人的想法。
主要是死了就是死了,一起去死照樣不能在一起。
一起活著嘛,雖然現在可能不能在一起,但是以後長大了,難道家長還管得住你,社會還管得住你麼?
扯淡。
小時候考了五十九分可以憂鬱一個月,大了紅燈滿身照樣心態如仙。
小時候愛得要死要活的人,搞不好只是你以後的幾分之一,十幾分之一,百分之一甚至萬分之一嘞。
出了地下停車場,鐸鞘陰雨連綿的心情晴朗了不少,心中的一塊大石頭落了地。如果沒有什麼意外情況的話,自己的調查結論與警方相一致,內心那絲隱隱的不安與疑慮被她壓進潛意識的深海里,不再與她跟前聒噪。
她哼著小調,準備打算去鐸俏的家裡瞧一瞧。路過門口墨綠色信箱的時候,她發現自家1601的郵箱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她好奇心頓起,閒得無事,便扳直了鑰匙扣,將那個信封樣的東西給掏了出來。
那是個艷紅的信封,鐸鞘擠了擠眼睛,瞧著有趣,心裡暗笑:什麼賣保險的GG弄得和婚書似的?
她打開來一看,嚯,真的是婚書!
正紅的底色之上,燙金的列印字體寫著: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
下面的落款是薄韌。
鐸鞘搓了搓手指,一手指落下的金粉,還帶點獨特的桃花香味,真的仿佛就在春天盛開的桃花之下,和所愛之人結締姻緣,發誓要白頭偕老一樣。
鐸鞘挑了挑眉,面上的表情莫測。
三分滑稽,兩分不可置信,一分嘆惋遺憾。
這是個徹頭徹尾的悲劇:一對苦命的鴛鴦實則只剩下一個人,而滿心歡喜的小戀人朝著鳩占鵲巢的傢伙遞上了一紙婚書。
如果鐸鞘想,就像很多穿越者一樣,理所應當地占據別人的人生,還要理直氣壯地批判別人做得多麼多麼不好,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爛云云。
然後理直氣壯地玩弄原身戀人的感情。
扯!小屁孩就該好好學習,搞什麼破事!
她嫻熟地想要從兜里掏根煙,卻發現摸了個空,仿佛才想起自己穿越了似的,不高興地撇了撇嘴。
然後去門口的小賣店裡買了個打火機。
風輕輕拂過楓樹的樹梢,仿佛從心底里蕩漾開一縷悠長的嘆息。她慢悠悠地在小區的長椅上坐下,思緒流轉回多年之前。
她的唇邊浮現出一絲淺笑。
那是個暮春的傍晚,鐸鞘穿著一身白色的正裝,胸前抱了一嬌艷欲滴的玫瑰,斜倚在一輛敞篷的黑寶石藍大B之前,站在法醫室的門口賭薄刃。
她的樣子和在犯罪心理科當文職警察的時候截然不同。清爽幹練的短馬尾為大波浪卷長發所代替,那雙笑起來很溫暖的眼睛勾上了熱烈濃郁的紅色眼線,熾盛的女性魅力撲面而來。晚春,落花,美人,豪車,求婚,構成了一副唯美華麗的畫面,仿佛一場夢幻之中的求婚,充滿滿足了人們對於浪漫的完美幻想。
是的,然後我們的女主角薄刃一臉冷淡地從裡面走了出來,身穿便裝,面上掛著一張千年不變的厭世臉。
在她看見鐸鞘的那一瞬間,她抿緊了嘴唇,而後,一道銀亮的弧光划過,一把解剖刀擦著對方的耳邊飛過,狠狠地在嶄新的大B上戳了一塊,而後啪地落到鐸鞘的腳邊。
「你既然已經因為嫖`娼而開除公職。」薄刃冷冷地看著她,言語間像是淬了冰,「還來找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