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真關心過你的女兒嗎?」鐸鞘猛地站了起來,她拂開抓住她衣角的薄刃,推開桌子,一腳踏在凳子上,怒視著薄理,「這只是一點點小事?兩條人命,您就算根本不關心我這種阿貓阿狗。您的女兒,薄韌,她也在這次事件中跳樓自殺了啊!」
「您知道她為什麼死嗎?只是青春期的叛逆?您從頭到尾、從尾到頭,關心的都只是她的成績,和您的面子!」
「你算什麼東西,我是她媽!我生她養她,她是我的女兒,難道我不了解她嗎?你一個外人憑什麼說三道四。」薄理的麵皮漲得通紅,沒想到會有這麼一位渾人來批評她的教育方式。
笑話,她可是教師,要是連自己的孩子都教不好,還有什麼臉面當教師!
「我說得直白一點吧。」鐸鞘緩緩地說,像是把一把鈍刀緩緩地插進敵人的心臟,「您難不成一直認為您的女兒是意外墜樓,中個的原因您可能知道,但是懶得追究,畢竟那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情,是吧?」
「薄韌是自殺的,因為不能和她的同性戀人在一起自殺的,聽懂了吧!」鐸鞘吼道。
驟然被撕開了披在真相上的虛偽表皮,直面自己根本不願意面對的真相。薄理的面色剎那間變得慘白,她覺得天旋地轉,似乎天地間就只剩下了鐸鞘的怒吼。
「我們走吧。」冷眼旁觀的薄刃,拉上了鐸鞘的手,看也不看癱坐在椅子上的薄理,就那麼從她面前徑直離開了。
鐸鞘一直氣呼呼的,走了很遠,後知後覺到薄刃還跟在自己的後面。
薄刃給她遞了瓶水,她狠狠地灌了一大口水,總算覺得心中的怒火熄滅了不少。
薄刃又自然而然地幫她擦了擦嘴角的水漬。
夏日的白晝長,就算是吃過了晚飯,又折騰了一大通,天邊還有微微的亮光,不過路上已經暗了下去。
在她們經過的時候,路燈一盞一盞地依次亮了起來,灑下白色的輝光。白日的燥熱下去,夜晚的涼意微微襲來。
「哎,你媽怎麼是這樣的一個人啊。」鐸鞘依舊是憤憤不平,「你原來的日子過得太苦了吧。」
「我不記得了。」薄刃的回答沒什麼波瀾,卻惹得鐸鞘一陣心疼。
鐸鞘撅了撅嘴,沒再提這個話題。
兩人就這樣慢慢地走著,異木棉的棉絮成熟脫落,雪白的絮子悠悠飛在空中,如同飄蕩的白雪。鐸鞘伸出手,剛好有一小白團落到她的掌心,軟軟的像是塊棉花糖。鐸鞘吹了口氣,絮子又飄回了空中,飛過三葉玫盛開的花圃。
薄韌拉住她的手,在旁邊安靜又沉穩地看著她,眼裡漾開了瀲瀲的柔光。
鐸鞘正玩得不亦樂乎,一句誠摯的「謝謝」落入了她的耳中。
她驚訝地回頭看去,薄韌卻別開了臉,在晚霞的餘暉下,鐸鞘發現她耳尖染著異樣的粉紅。
等等,這不太對勁啊。
自己老搭檔了自己還不知道麼,那是個屠夫一樣的傢伙,下手那是相當的穩、准、狠,何時會有這麼溫柔少女的一面?
難道自己判斷錯了,這人真的是一位高中生麼,不會吧。
鐸鞘第一次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莫大的懷疑。
不過懷疑歸懷疑,肚子可不能餓著,要有好酒好肉招待朋友。剛才在薄刃家那頓飯是吃得人相當惱火,鐸鞘跳起來,摟住薄刃的肩膀,說:「今天姐姐招待你吃好吃的!」
薄刃興致不高的樣子,淡淡地「嗯」了一聲。
鐸鞘捏了捏她的臉,哄她道:「開心點,開心點,你一定喜歡的,沒有什麼煩心事是好好吃飯解決不了的。」
鐸鞘本來是想拐帶薄韌回家的,這念頭一轉,就叫了輛計程車,兩人直奔當地人最喜歡去的那條小吃街。
外臭內香的炸豆腐,撒上一層香酥粉極有嚼頭的烤麵筋,鍋里翻滾的滋滋作響的糖油粑粑,浸在香辣醬里的小龍蝦,金黃金黃的油炸酸奶……到處都瀰漫著事物誘人的香味,人間煙火的氣息。
人群熙熙攘攘,到處都是一對一對牽著手走在一起,黏黏糊糊的小情侶,讓分開單獨走的兩人反而成了異類。
鐸鞘前世可從未和自己的老朋友如此親密過,可是在現場氣氛的帶動下,她任由薄刃拽著自己的手腕,沒有掙開,反而握住了對方的手。
嘿嘿,雖然在她的印象里,前世的薄刃一直是暴躁乖戾,人情不近的模樣。
可是誰還沒有個少女時代啦,沒準薄刃的少女時代照樣是和朋友黏黏糊糊的,一起吃吃逛逛呢!
畢竟,和朋友是最能刺激大腦多巴胺分泌,換言之最能讓人感到幸福的東西啦!
兩個人一路吃一路買,胳膊上掛滿了大大小小的袋子。
鐸鞘吃得滿嘴流油,薄刃開始還認真幫她擦擦,後來就越發敷衍,隨便抹兩下就完了。
鐸鞘極其仗義,吃到什麼好吃的都會讓薄刃給嘗嘗。
其實薄刃口味清淡,並不太喜歡這種高油高鹽衛生條件還很可疑的東西。
但是看著鐸鞘吃得嘴唇上都染上了一層油亮的光,薄刃突然就覺得很餓。
於是就這鐸鞘的香辣烤肉串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