鐸鞘心裡略微失落,卻並不意外。畢竟,對方可不是什麼年幼好騙的高中生薄韌,而是那個飽經世味的精明法醫薄刃啊。
如果三年兩語之內就能攻入她的內心的話,鐸鞘倒要懷疑對方是不是個贗品了。
鋥亮的豪車破開黑暗而來,穩穩地停在了她們面前。
鐸鞘拉開了車輛後門,朝薄刃做了個「請」的動作。還貼心地將手護在薄刃的頭頂,防止對方磕到碰到。
薄刃嘴角露出嘲諷的冷笑,她低聲說:「鐸鞘啊,你對所有人,都那麼好嗎?」
鐸鞘愣了愣,薄刃不善的神色她自然看得出來,可是以她七竅玲瓏的心思,卻沒想明白又怎麼得罪了這尊喜怒無常的閻王。
薄刃見她不答,冷冷地「哼」了一聲,周身的氣壓越發低了,弄得後排的空氣仿佛凝滯了一般,鬧得人難受。
鐸鞘赤足踩在車座的正皮沙發上,歪著身子靠在車門上,沒個正行。薄刃剜了她一眼,扶著她的肩頭將她擺正,勾著安全帶系好。
濕涼的發擦過鐸鞘的鼻尖,恍然之間,她嗅到了少女身上獨有的冷香,不由地紅了耳根。
於是老老實實地坐直了,雙手放在膝蓋上,眼觀鼻鼻觀心,乖巧得像是只剛出生的奶兔子。
司機:「小姐,這附近有什麼好玩的景點,你們玩到這麼晚呀?」
她正打算想個說辭應付過去,免得回頭鐸海問起了可就不好交代了。 」
「沒吶。」鐸鞘懶懶地說,「聽說這附近有個廟挺好玩的,可沒找到地方,又下了暴雨,誤打誤撞可就跑到了這荒郊野嶺來了。」
「附近的廟?」司機從後視鏡里看了她們一眼,若有所思,又看了她們一眼。
「有什麼話就說。」鐸鞘不耐煩了。
「這附近不是只有一個求姻緣的月老廟麼……聽說還挺靈驗的……」司機的眼神越發古怪,在她們兩人之間來回掃來掃去,欲蓋彌彰道,「我有個朋友在這邊求完之後,三天之內真的遇到了他現在的老婆。」
鐸鞘聰明反被聰明誤,一張小臉皺得像是苦瓜。
薄刃嗤笑出聲,拖長了聲音,語含嘲諷,「月老只能管牽線搭橋咯,有緣相遇,有緣重逢,有的人卻不願意相認,那月老也管不了人心啊。你說對吧,鐸鞘?」
鐸鞘的背上浸濕了一塊,她胡亂點頭附和薄刃,心虛的眼神四處亂飄,一張小臉煞白。
這到底是翻車了還是沒翻車啊?
鐸鞘欲哭無淚:要是沒翻車,薄刃說這些意有所指的話是做什麼?可要是翻車,薄刃這葛朗台反應也太平淡了吧,居然沒有活剮了自己……
難道她等著自己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人在心理上往往會規避不確定性,等死,往往比死更加難受。那是一種鈍鈍的折磨,懸著心吊著膽,戰戰兢兢走在懸崖峭壁之上,不知道何時就會跌落下去,萬劫不復。
「我……」鐸鞘的嘴唇動了動,到底還是把招認的心思摁了下去,聲音飄忽,「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考量,又或許有不得已的苦衷。」
「什麼苦衷,無非就是貪花好色,見色忘友,有膽子做又沒膽子認。」薄刃冷哼了一聲。
司機不停地從後視鏡里掃視她們兩個,像是生怕她們兩個真的在車上給打起來。
不,他瞄了一眼自家小姐那細胳膊細腿的——
應該是薄韌單方面吊打自家小姐才是。
好在,鐸鞘是個極其能屈能伸的人才,見到此情此景,非但沒有硬槓上去,反而可憐巴巴地縮在后座的一角,像是個被綁了一條繩的軟糯粽子。
「是嘛,這種人最可惡了。」鐸鞘沒得半點脾氣,軟軟地應和道。
薄刃的額角邊暴起了青筋,她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裡的那口氣梗著出不來。
車裡的氣氛壓抑又古怪,像是載了兩個定時炸彈一樣。就連嘴碎的司機都閉了口,只想著趕緊把這兩位祖宗給送走。
不過到了家之後,兩人間的氣氛又緩和過來。畢竟兩人是過了命的交情,就算是都換了個殼子,又沒有挑明身份,可是那份相處多年的默契還是在的。
兩個人花了點功夫把自己弄乾,鐸鞘心虛,在薄刃洗漱出來之前已經點好了宵夜。
給自己的炸雞和啤酒,以及給薄刃的蔬菜沙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