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明珠,把話說清楚,誰堵二姐?」
向明珠人如其名,體態圓潤而不擅運動,一路跑來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地解釋:「一個穿白衣服的女的,我都不認識她,她卻知道我和二姐一個班。剛才我在外面吃粉,看到她把別人罵得都不敢還嘴,罵跑那個人以後,她就突然當著一群人的面放話,說她在校門口等二姐,讓我傳話。」
向明珠回憶著馮山月清凌凌的眼睛,越想越覺得此人十分危險,忍不住在描述時一番加油添醋,全然沒察覺體育館裡安靜下來。
高二高三的隊員們的表情變得很凝重,一些不好的回憶在她們腦海中復甦。
1號叮囑了向明珠一句,領著幾個隊友朝外走去:「我們先過去看看,等二姐出來你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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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上學的尖峰時段,樟市四中的門口很熱鬧。
校門旁邊豎著宣傳欄,寫宣傳稿的人費了些心思,把兩個板塊的標題起得像對聯。
左邊是「名師加盟,美術生聯考捷報頻傳」,右邊是「鐵帥出征,四中女排省賽再奪桂冠」。
角落裡單開一個小專欄:「主攻手王於英接受晚報專訪」。
馮山月站在宣傳欄前,閱讀上面的文字。
穿冬季校服的四中學生從她身後陸續走過,灰藍色的校服像一片霧,而她是霧蒙蒙中唯一的亮白色,許多人都忍不住偏頭看她。
學院街上坐落著兩所高中,四中在最西邊,東邊是全市最好的高中——樟市一中。都在一條街上讀書,難免會和隔壁學校的人打交道,消息也得以互相流通,因此,有人認出了馮山月。
她對同伴介紹:「馮山月,一中的,超級大學霸。一中今年就指望她和那個學生會主席考華京了。」
同伴肅然起敬。
樟市一中的升學率放在省里只算中游,縱覽校史,能考上華京大學的人也是屈指可數。更何況她們倆的學校是四中,全市藝體特長生最多的公辦高中,餘下的生源也是撿前三所高中挑剩的。
每個學期一打開違紀記錄,逃課打架談戀愛的多入過江之鯽,躍門是不指望了,只要不弄出人命來——不管是哪種人命——老師們就已經謝天謝地。
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裡,考上華京的概率和飛上太空差不多。
兩人遠遠地看著馮山月的側臉,眼神像在看外星人。
認出馮山月的那個女生忽然察覺到什麼,咦了一聲。
「怎麼了?」同伴問她,她卻搖搖頭,不知該怎麼形容。
那個身姿像竹子一樣挺拔的優等生,朋友很少,從不關心外界的情況,總是把目光落在習題冊上。
可現在,她總覺得眼前的馮山月和過去相比……看起來不一樣了。
像是有人將那根竹子削成了武器,尖銳的一端展露在外,等待扎破些什麼。
恰在此時,馮山月忽然轉身,目光掃了過來。
女生連忙偏開腦袋,拉著同伴離開,踏進校門時又忍不住回頭看。
馮山月仍站在原地,視線在人群中梭巡,像在找人。
她在找誰?
女生忍不住猜測著,想到馮山月的神情,她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微妙的想法。
那個被馮山月找到的人,要倒大霉。
直到幾個身影從她的視線中掠過,阻斷了她的視線。
其中一個注意到她在朝這邊看,還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女生臉色一變。
那群人是朝著馮山月走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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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中的里,通往校門口的大道上。
七八個四中女排的隊員,身高最低都有一米七五,穿著學校給隊裡統一定製的黑色長羽絨服,板著臉圍在花壇旁。
1號踩上花壇邊緣,踮著腳眺望校門口的方向。
當年出過事以後,教導主任就開始嚴抓打群架,至今已經頗有成效。
現在,這群人一副要頂風作案、重現輝煌的架勢,路過的同學忍不住側目。
其中一個隊員注意到旁人視線,抬頭去問1號:「向明珠是不是搞錯了,她這個人本來說話就誇張,明明過去一年都沒人再敢堵二姐了。」
另外幾人也回過味來,真的想堵王於英,也該選在下午放學後,在遠離校門的偏僻位置,這個時間點在門口鬧事,生怕保安不抓人。
都怪王於英今早的表現太詭異了。
返校第一天失誤連連,所有人都注意到她心不在焉,問她她又不肯說。
高二高三的隊員見她如此,以為她又惹上麻煩了,才這般風聲鶴唳。
1號望向門口的目光一滯,她忽然罵了句髒話,臉上不復之前的擔憂,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純粹的憤怒。她跳下花壇,邁開大步朝門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