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馬駒垂下長長的睫毛,挪著腿去湊近她,柔順透亮的毛髮蹭過她的腿側,皮膚驟然生出癢意,遲漪瞪大眼睛盯它,小馬無察覺只繼續去蹭,直到蹭到她的手掌才算滿意。
這傢伙……原來是撒嬌啊。
遲漪忍不住半蹲下身,曲指去點它額心,略有嫌棄說:「有心機喔。」
小馬眼珠碌碌轉著,這樣對視幾秒,遲漪感受到了它的依賴,清瞳里閃動一絲波瀾,嘆笑問:「是不是還沒有名字呀你?」
她佯作認真思考樣:「取什麼呢?賴名好養活些,對吧。那就叫小白怎麼樣?」
它可是擁有英國皇室純血統的馬,怎麼說也算是個貴族千金馬,它用哼哼表示極其不滿意。
遲漪嗤地一聲笑出來,眉眼明媚如此間春光,心中已然定好了名字,「騙你啦,就叫Money啦。」
「多好聽多有寓意呀!Money,Money,Money~嘖,可愛。」
Money難道就是很好的名字嗎!可面對少女不容反駁的神情和一錘定音的語態,Money只能向人類哼唧著被迫屈服。
遲漪拿手機給它拍了幾張照片,難得冒出來的分享欲,如同刻意般指向了某人,反應過來時,她目光已經定在WhatsApp的第一個聯繫人上。
他們之間最後的聊天,還停留在那句——「現在。」
僅是兩字的魔力,引導著她思緒,一幕幕回憶起那夜的事,如電影畫面般深刻腦海,細節也忘不掉。
她是清醒的,甚至無法忽視那漫漫下半夜的煎熬,那些唇焦口燥,那些潮潤細雨,那些滾燙灼息……絲毫拂散不去。
她不比他的漫不經心鎮定自若八風不動,她只擁有當時當下的衝動和孤勇,拙澀又帶著試探的駑鈍把戲去靠近了。
因為驀然反醒到自己演技實在好爛的這一層,所以她才會在倉惶中選擇逃走。
遲漪不知道靳向東之後會如何看待自己,他是那樣端方清肅的一個人,而且古板固執,會不會以嚴兄姿態教訓自己呢?
她好明白,是因為自己年紀小,因為他們之間那點薄弱維繫的關係,也因為他是個很好的人才無法對她當時的困境而視若無睹吧。
他幫她,她該感激,該敬重,該知分寸;而不該僭越,更不該縱容自己……
這是她難得擁有一次的好運氣。
遲漪輸輸停停在想與懦之間遲徊不決,珍藏著就此停下,還是逆風而行再近一步呢……
她暫且答不出,就像是一道多選題,沒有正確答案,她也無從得知如何規避錯誤,她忽然缺少了一份勇氣。又或許,她提前揮霍了她的勇氣,她畏縮著不敢再上前。
「Celia!」
這聲音乍然而起,令遲漪心口猛跳,下意識先熄屏,再循聲回望過去。
「好巧,你今天也在馬場!」靳明微笑容滿溢向她走過來,身後跟著幾個同樣穿著精緻的千金小姐,紛紛禮貌地朝她打招呼。
遲漪歸國那夜對靳明微的印象很深,靳家二房的夫妻感情不錯,靳明微也很招人喜歡,包括靳知恆都會不自覺的流露出對靳明微的縱容寵溺。靳明微是那種能一眼看出在愛里長大的女孩子。
遲漪想,她的出生應該是很受家人所期待的,因而她能擁有無限度的重視與疼愛。
「今天沒什麼事,過來看看。」
「我也是。」靳明微目光掠到她身後,一眼循見Money,驚訝說:「哇,原來它的主人是你呀!之前英盛翻新開業時,遲姨特意飛英國選了一批小馬駒,我當時在它和一匹小黑馬里選,最終還是選了黑色,我還給它取名字叫Kai。以後你常來俱樂部,它們可以交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