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欠他太多謝意,這一句實在微不足道。
夜風穿堂而過,拂動她烏綢般的發,那張精緻的瑩白臉頰微垂下,瞧著那樣乖順,尤其是那一雙星眸熠熠,明淨的窗掬一把月光灑在兩人間的小小罅隙。
她的情緒總在輕易之間變化無端。
靳向東盯著她的臉,逐一掃視過她的眼神、神情,一絲一毫,原本稍許煩躁的心神微定下來,似無奈又似認命,最後化為一句極淡的:「差點以為你想賴帳。」
他喉結微滾,她咬過的痕跡跟隨著。
遲漪臉上發熱,感知到他還願意縱容自己,沒底氣地狡辯:「都講是不清醒咯。也怪你在我不清醒的時候出現。」
「而且剛醒的時候,我以為你不在的,所以才會喝多……」遲漪一邊絮絮解釋起來,一邊與他並肩往外走,低弱的音量輕快起來:「對了,你那瓶威士忌多少錢?我不會賴帳的。」
那一面藏酒牆的每一支價格都不菲,其中不乏有拍賣藏酒,遲漪做足心理準備,人總是要為自己的行為買單。
大不了分期。
靳向東頗有幾分無奈地瞄她,「傻女。」
一瓶酒而已,她想喝就喝,何至於同她算帳。
遲漪卻並不這樣想,纖眉一豎,側了重點:「什麼呀,別以為我沒聽見。」
靳向東已有足夠經驗,分辨出她總喜歡以這種方式來轉移重點,倒也無意再與她爭,順著貓咪的毛回答:「聽錯了,是誇你。」
「叻女。」
電梯到了。
轎廂門徐徐開啟,靳向東目光輕抬見她遲遲杵在原地,虛攬過她纖薄背脊,將人帶進去,隨後收回手。
門闔上,遲漪還怔忡在他那一句隱有寵溺的叻女中。
男人的粵語發音標準,音質如同大提琴的余顫,輕輕撥動她身體裡的琴弦。
靳向東發現了她的懵狀,屈指輕點在她額間,「該回神了。」
遲漪趕快暗自調整狀態,一雙漂亮的眼睛透著晶亮望他,口中喃喃:「你分明說的不是這個。」
「那你說,我講的什麼?」
遲漪眨眨睫,修長手指還停留在她額心皮膚上,溫度上升,她覺得熱,想退開腳步卻如灌鉛,只能飛快落下眸光:「不說。」
少女清脆的嗓音因彆扭而漫出嬌嗔之意,指腹間那點觸感柔膩,如一把粉水,靳向東的動作停留過久有些失禮的並未移開,他凝注著遲漪赧然眼波,無端想起澳門那晚托起她腰肢的觸感,一捻細腰,在他掌中軟得不成樣子,如一把春水溶溶。
理智在此刻驟回,男人克制地收回了手,站直身體,目視前方,嗓音低沉說:「抱歉,沒忍住。」
額間他指腹停留過的地方泛著灼燙感,是他的體溫,遲漪吞了吞唾沫:「……那,這就算是你還回來的了。」
電梯顯示屏的數字一層一層跳動即將抵達,她一句話成功又將這氣氛拉回到微妙里。
靳向東連續幾日都是開整天會議,包括為了她的一頓晚餐提前返港,一整個白天更是有數不清的溝通、發言、審查……這頓晚餐到結束,也因她刻意冷淡而消磨他許多的鎮定自若,那一刻他是真的疲倦。
可遲漪很厲害,總能將他從疲沼里拉回來。
靳向東面對這句話里的耍賴成分,差點氣笑,反問她:「你確定只是這樣,能兩清?」
當然不行。